“是……以奴婢看,娘娘何必同她争个长短,这宫里难道就只有贵妃的宝座才衬得上娘娘吗?”落霞扶着成妃坐下,成妃恍然大悟,“是啊,本宫何必去同她争贵妃之位?”
“她喜欢,那就让她一直在这个位子呆着吧!”成妃紧握双拳,“本宫终有一日,可以凌驾于她之上!”

毕竟,这宫里,最尊贵的位子,还有皇后……

次日午后,沈云初又至长庆殿。

沈云初见慕青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翻书,一时好奇她翻的是些什么书能叫她翻得这样入迷,甚至连抬头看一看他的时间都舍不得。

想着,沈云初一把夺了慕青手中的书册,本以为是些诗词妙赋儿女情长的读本,一看才知,竟是兵书计略。

沈云初不觉大惊:“贵妃,你竟对此还有兴趣?”他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怎么会不通诗书通兵书的?

慕青撇撇嘴,伸手道:“陛下有什么意见吗?”

“朕是问你,怎么会看这种书?”沈云初扬了扬手中的兵书,没有要立刻还给慕青的意思。

慕青撑着身子坐直了,仰望着沈云初,“皇上,宫规上可没有哪一条是不让看兵书的吧?”

“这……”

“再说了,看什么是臣妾的自由,皇上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慕青嘟囔,见沈云初还是不肯给她,便动了硬抢的念头。

“不行!”沈云初突然凛声道:“这些书于你而言毫无用处,你大可不必看这些,当看一些有益的!”

“什么是有益的?什么又是无益的?”慕青只觉好笑,“书是藏书楼的书,旁人看得,怎么臣妾就看不得了?”

“可你看这些……”沈云初顿觉有些拗不过慕青,这个女人真是让他毫无办法。

慕青趁其愣神不备之际,夺了他手中的书便躲开了老远,“皇上,您的心思当多放置在朝政之上,可别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子身上了,万一误了陛下的大事,臣妾,这罪过可就大了!”

慕青句句不饶人,沈云初亦无办法,逼近了几步,迫问道:“难不成,爱妃有朝一日还要帮衬着朕领兵上阵,奋勇杀敌吗?”

话题戛然而止,慕青与沈云初二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毕竟前线战事如何,他们还无从得知,一边是吉达,一边是齐国,皆是慕青所在意之事,不论谁胜谁负,对慕青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连续好几日,沈云初皆都宿在了长庆殿。

秦淑兰往长庆殿的走动越发频繁了起来,慕青只是淡而处之,她不排拒秦淑兰投来的百般“好”意,却也没有要同她深交的意思。

只是在宫里诸人看来,兰贵人确实与静贵妃关系紧密一些罢了。

好不容易轮了一晚,赵括派人来告诉慕青,说陛下今夜去了宁贵人的翠微宫。

慕青险些放鞭炮欢呼,她总算得到了解脱,天才黑,便偷偷溜了出去,因为楚嬷嬷前些日子告知了她一些重要的讯息,她正想亲自到宫里某些地方查实一番。

然而,就在慕青行至御花园深处之时,突闻一声又一声女子哀戚的哭声。

不会吧,大晚上的闹鬼吗?

慕青素来胆大,就算是鬼,也吓不住她的,是人是鬼也只得看清了才知,慕青攒好了随身的防身笔,循着那声音的来源一步步探了过去。

萦绕在耳畔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却在慕青拨开树丛,翻身过去的时候,哭声骤然听了下来,慕青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心底越发紧张了起来。

四周略有些阴冷诡异,慕青突然挑了一个最佳的位子,仔细聆听着附近的一切动静,终于,还是叫她给发现了,花丛中埋着的一个人。

“出来吧!”慕青命令道。“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

那是个面生的宫女,宫女怯生生地拨开草丛探出脑袋,瞧见了慕青,惊得滚了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大晚上的会在这里碰到慕青,她虽未得幸见过慕青多回,却是认得慕青的,跪伏着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奴婢……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你是哪个宫里的?”慕青饶有兴味地盯着那宫女瞧了半晌:“为何在此哭泣?”

“奴婢……奴婢……”那宫女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慕青的耐心近乎要被她耗光了,轻哼道:“不说吗?那本宫便只好把你送去暴室了。”

“不……”宫女明显被吓住了:“不要……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说。”

慕青“嗯”了一声,那宫女匍匐着身子,回道:“奴婢……奴婢是昭阳殿的。”

“昭阳殿?”

慕青回宫以来,倒还不曾注意过这个昭阳殿,据说,里头住着的是她不在的这半年里那位得过盛宠的凝嫔。

只是如今不得喜欢了,便被禁足在了昭阳殿。

不过,近日楚嬷嬷倒是又同她多说了些许东西,据说,这位凝嫔之所以失宠,还得亏了成妃从中作怪,成妃原是昭阳殿中宫女,却一跃成了安阳宫正妃,这并非是偶然,而是她步步为营策谋而来。

若仔细论起来,凝嫔心计智谋远不及成妃,故而落败也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若无人刻意提及,凝嫔近乎被后宫众人遗忘,而昭阳殿亦是与冷宫无异。

“你既是昭阳殿宫女,又怎会跑到这里来?”慕青打量着那宫女,看她那胆小怕事的模样,倒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叫人意外的事来,只是从她紧张的面容来看,慕青总觉得,她似还藏着欲说又不敢说的秘密。

那宫女偷偷抬头瞧了慕青一眼,忽地又埋下头去,心中震颤不已,原还只是听说,听说凝嫔是因为与静贵妃有几分相似才得的盛宠,凝嫔更是为此闹出许多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本以这只是宫中传言,没想到,如今亲眼一见,不得不承认,凝嫔媚眼当真与静贵妃有几分相似呢!

难怪凝嫔从未与静贵妃有过交集,却好似恨毒了她一般,日日咒骂不休,甚至还想变着法子害她……

慕青瞧她迟迟不愿开口,心中疑虑更甚,“怎么?还不说吗?还是,要本宫送你回昭阳殿顺便问问你主子?”

“不!”那宫女紧张道,近前来扯住了慕青的裙角:“娘娘,贵妃娘娘,奴婢叫梨儿,奴婢不敢欺瞒娘娘,还望娘娘救奴婢一命。”

“梨儿?”慕青托腮沉吟片刻:“你这支支吾吾半天,本宫也没听出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要本宫如何救你?”

“是……”梨儿带着哭腔:“贵妃娘娘明鉴,奴婢适才在此哭泣,不为别的,便是为此事而为难,奴婢将此告知娘娘,还望娘娘替梨儿做主。”

“你说吧!”

“奴婢一直受凝嫔主子所控,凝嫔主子虽被禁足,可她却日日念着贵妃娘娘您。”梨儿好不容易把话说利索了,却换慕青有些糊涂了。

“凝嫔要奴婢出来窥视贵妃娘娘的举动,寻找机会加害娘娘,奴婢……奴婢……”梨儿满腔委屈,为难之色表露无疑。

慕青端详着她,她的话也不知当不当全信,不管她是出于一番好意还是另藏心计,慕青都是不可能轻易信她的。

这个宫里,哪里还会有值得信任的人呢?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梨儿不敢撒谎……求贵妃娘娘替梨儿做主,梨儿再不愿回那昭阳殿去了,贵妃娘娘……就让梨儿伺候您吧!”

适才还一副胆小怯懦模样的梨儿,此刻竟表露出了一副从容自如来,慕青半张着嘴,竟半晌没能接得上话,好样的,演的也是够卖力的,由此可见,这个梨儿,先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向慕青坦诚凝嫔有加害她的心思,也不过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想要留在她的身边,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吧。

“梨儿。”慕青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瞧着梨儿:“留不留你在身边可不是本宫说了算,再说,如今本宫宫里的人手也已经足够了,倒还真不需要你来伺候,你还是好生回到昭阳殿去吧!”

慕青转过身,复又撂下一句话:“这种随意背弃旧主的奴才,本宫可不敢用!”说罢,疾步而去。

梨儿跪在原地,定了定神,缓缓起身,遥望着慕青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昭阳殿?凝嫔?呵,就她也配做她的主子吗?

果如慕青所料,那梨儿并没有回昭阳殿,而是去了凝紫殿。

好手段啊,隐在不远处的慕青心中暗叹,看来,李亦秋是真的要出手了。

回到长庆殿,慕青将今晚所遇之事与楚嬷嬷商对了一番:“嬷嬷觉得,我们眼下该怎么做?”

楚嬷嬷思量到:“奴婢觉得,最好当是以静制动。”

“我们竟想到一处去了。”慕青笑了笑:“嬷嬷,近日我又梦到父亲了……”

楚嬷嬷叹息一声:“娘娘,您心里太苦了,何苦如此为难自己呢?”

慕青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泪光:“若不能为我慕家无辜亡故之人血仇,我岂能安睡?”慕青咬牙,忽又问起:“辰儿如今怎样了?”

楚嬷嬷附耳道:“奴婢才打探过来,辰少爷如今有潋滟姑娘保护着,倒是周全的很,娘娘不必担忧。”

“我岂能不担忧。”慕青扶着床沿:“如今,这世上,我便只剩下辰儿这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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