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咬唇望着吉达,吉达并不躲闪,坦坦荡荡地迎上了慕青探究的目光,“你一直放不下的那位公主殿下,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果然,跟你有关!”慕青眼神变得犀利,像是要将吉达整个人一片片刮下来一般,“你到底要做什么?宁儿与你无冤无仇!”

吉达摊摊手,略显无辜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冤枉我,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唯一可以保证的便是,她会很安全!”

“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慕青一步上前,揪住吉达的衣领,手指下滑,按在吉达的胸口,“我警告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许你伤害我身边的人,特别是宁儿!”

“呵!”吉达不怒反笑,“我一直在想,你最在意的是什么,得知我有意对付齐国对付齐国皇帝,你都不曾这般激动,却为了齐国的一位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

“是,我在意她,那又怎样?”

“为什么?”

慕青咬唇,确是没有回答,她与沈程宁之间那种同病相怜的苦楚,又岂是他人能懂?

默默叹了口气,慕青行至门边,伸手去拉门,吉达却从身后叫住了她:“你知道吗?齐国皇宫又多了一位新宠。”

慕青冷笑,“少主耳目众多,连皇庭后院的事情都能了如指掌!”话中满含着不屑与嘲讽,“记住我说的话,否则,我也会叫你知道什么叫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只要你舍得……为你散尽一切又如何?”吉达没有拦住慕青的去路,出了这道门,外头自有珠儿会带慕青回去。

然而吉达望着慕青远去的身影,缓缓握紧了双拳,“沈云初,总有一日你会发现,你所背弃所忽视的那一切,都是你此生再不可能仰望得到的珍宝。”

出了吉达所在的庄子,眼前一片敞亮,仰头,天边一轮旭日缓缓升起,迎着旭日,慕青不禁笑出了眼泪,身边的珠儿一脸莫名,“娘娘怎么了?”

慕青摇头,“这天,该变了吧……”

昭阳殿,沈云初一早被噩梦惊醒,猛地弹坐了起来,身边的柏凝也跟着被吓醒了,忙起身询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沈云初按着额头,心有余悸道,“没事,朕适才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朕梦到……”

他梦到他亲自下令斩杀了慕家一众老小,他梦到了死去的慕青向他索命……

这梦实在太过诡异,他不忍回想。

柏凝擦了擦沈云初额上的冷汗,“皇上,没事的,一个梦而已,没事的!”

天色还早,沈云初却再没了睡意,披上衣裳起身,唤来赵总管道:“已经有两日没有江南那边的消息了,皇后与静妃她们该到了吧?”

赵总管应道:“是呢,若不耽搁,昨日便就到了,想来今日便会有手书发到京中来的,皇上稍安勿躁!”

“不知为何,朕这心里烦闷的很,总觉得江南那边会出什么事。”

“陛下宽心,静妃娘娘聪慧,又有高手随行,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赵总管宽慰道,沈云初单手撑着门栏,“那些刺客的来路可都查明了吗?”

赵总管点头,略显为难道:“纪小将军回报的手书中说,那些刺客,怕是出自夏大人府上……”

沈云初抬手,示意赵总管不用再说下去,赵总管了然,“奴才伺候陛下更衣。”

“嗯……”

沈云初匆匆离去,柏凝这才起身梳洗,看到镜中为自己梳髻的乔嬷嬷,问道:“嬷嬷,本宫听说,行刺皇后与静妃的那些刺客来路都查到了呢!”

“是吗?”乔嬷嬷好似浑不在意,“查到了便好,陛下会严惩的!”

“听赵总管说是与夏家有关,这个夏家……”柏凝唇角微微勾起,“莫不是瑾嫔姐姐的娘家?”

“娘娘,这些事儿当还是由皇上亲自处理,若是娘娘太过干涉,恐怕陛下会不高兴呢,如今娘娘要做的,只是想着如何讨陛下欢心便是了。”

柏凝有些扫心,噘着嘴嗔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听你的便是了!”

乔嬷嬷笑起来,替柏凝插上珠翠,“这后宫啊,争啊抢的,不就是为了皇上的心吗,若是可以留住皇上的心,又何必要去费其他心思呢?”

“可是……”

乔嬷嬷打断她,“娘娘只需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方得长久啊!”

柏凝听着,却不曾全然相信乔嬷嬷,心里执着信奉的是,若她不害人,早晚有一天人也会来害她,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早朝后,沈云初单独召见了纪小将军,纪小将军将他所查到的所有疑点和证据一一呈报。

“微臣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查到了这些蛛丝马迹,唯一指向的便是夏家,陛下这事儿……”纪小将军话说一半,沈云初扬手拦住他,“此事朕自会处理!”

纪小将军出了朱雀殿,沈云初随后便带着夏真府上的管家所供出来的一应罪证赶去了祥云殿。

彼时,夏瑾言正在祥云殿中独自生着闷气,气愤柏凝独宠,她已许久没能见到皇上了,然而,外头突然通传说皇上到了,夏瑾言一个激动,整个人险些摔倒,在宫女的搀扶下出外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夏瑾言一脸期待,可沈云初自始至终却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遣散了一众宫人,独留了夏瑾言一人跪在殿中。

“皇上……”夏瑾言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云初突然将那份口供扔给夏瑾言,“你自己看看,你父亲做的好事!”

本是查证刺客的出处,却叫纪小将军不慎查到了夏真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违心事,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桩桩件件都不够他死的。

夏瑾言看着那口供,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忙不迭跪拜道:“陛下,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陛下切不能凭着这份来路不明的口供,就怀疑臣妾父亲对您的忠心啊陛下……”

“来路不明?”沈云初斥道:“这份口供是夏府管家也是夏真心腹所供,难道要朕亲自去问了你父亲吗?”

“不皇上……”夏瑾言仍不甘心地辩解着,“这一定是有人肆意陷害,一定是……”

“哼!”沈云初冷瞥了夏瑾言一眼,“从你推静妃下水那日起,朕便已经对你一再容忍,你告诉朕,这次派人行刺皇后与静妃,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行刺?”夏瑾言突然慌了,“什么行刺?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从没想过要行刺皇后亦或是静妃啊!”

沈云初打量着夏瑾言,“不是你?那就是你父亲咯?”

“不……”夏瑾言摆手,“也绝不会是父亲,父亲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然而夏瑾言却没再说下去,她忽然想起母亲此前来宫里,自己同母亲抱怨了几句,说若是能除掉静妃与皇后就好了,难道说是母亲回去将这话带给了父亲,父亲信以为真,真的趁着这个机会出手了吗?

不……不论是不是父亲所做,这桩事一定不能承认。

夏瑾言咬牙:“皇上不信臣妾,难道连父亲也不信吗?当年若不是父亲……”

当年若不是夏真等一众老臣竭力拥护沈云初,想来今日他这皇帝也不会当得这样太平,然而提起当年旧事,沈云初心中却始终像是扎了一根刺,因为当年合力除去云州宋家的,也有夏真,在沈云初看来,知道这桩旧事的人,都得死,更何况还是参与者呢?

所以不论夏真是否真的无辜,这一次,他都非死不可!

夏瑾言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彻底将夏真的后路给堵死了,沈云初只吩咐人将夏瑾言关进了冷宫,至于夏家的结局显而易见……

甚至容不得夏真的一句辩驳,吵架灭族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而已。

绿竹将这外头突如其来的变故告诉给顾沁婵,顾沁婵略有动容,“就这样,抄了家?”

“是,瑾嫔主子被打入冷宫,还未有别的处置,至于夏家,陛下的意思是,一众老小,一个不留。”绿竹说起来,都觉得心悸不已。

顾沁婵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像是在安慰腹中的孩子一般,“别怕,都会过去的!”

“娘娘,陛下他……”

“好了,别说了!”顾沁婵不愿再听到这些血腥的事情,打发绿竹下去,她独自坐靠在软榻上,失笑道:“这才是我们的陛下啊!”

若有一日,她与福王落在陛下手中,不知陛下又会如何处置他们二人呢?

还有他们的孩子……

顾沁婵简直不敢想下去,这样残忍狠辣的手段,是他们能够经受得住的吗?

到了这个田地,他们已经不能仅仅满足于只是除掉慕青这样简单了。

若有一日,万不得已,恐怕连皇上也留不得。

这天下一日不是福王坐镇,她们母子则一日不得安生。

“那就放手一搏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尽力为自己争取一番,顾沁婵思虑着,这才是新的开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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