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崔贵妃了,忙露出了微笑,道:“姨母,晚儿说这些,只是希望您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处处都需要您庇护的小姑娘了,谁也别想伤害我,若是我需要姨母帮忙,自会来跟您说!”
“您在宫里也是步步惊心,若是再为我的事情担忧分了心,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到时候才是晚儿的罪过,您记住,晚儿和崔家,都不能没有您,您要保重自己!”

崔贵妃听到谢晚晴这一番话,先是惊讶,后是欣慰,拍着谢晚晴的手,道:“晚儿,姨母终于可以安心了,你……真的长大了!”

“是啊,人总要学会长大,不能一辈子都靠长辈扶持!”谢晚晴道。

崔贵妃点点头,道:“如此,我就不再担忧了,只是……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姨母,晚儿想和太子退婚!”谢晚晴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她不想再欺骗崔贵妃,毕竟这是世上最关心她的人之一。

崔贵妃惊讶地问:“这……你不是一时之气?”

“不是,晚儿已经想了很久了,太子并非晚儿的良人,更何况,晚儿也有别的考量!”谢晚晴喃喃道。

崔贵妃问:“你有什么顾虑?”

“太子和崔家并非一心,太子这人好大喜功,志大才疏,心胸也狭窄,有朝一日他得了势,对崔家并没有什么好处。相反,可能还会给崔家带来灾难,晚儿审时度势,认为太子……并非晚儿可以托付之人!”

谢晚晴一脸正色,她也想早点提醒崔贵妃,不要太过相信皇上和太子。

崔贵妃蹙眉,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皇上促成你和太子的亲事,就是希望能够让崔家站在太子的阵营啊!”

谢晚晴却摇头,道:“姨母,您想想看,这些年,太子和崔家可有过亲近之意?除了每逢外祖母和舅舅生辰,逢年过节送上一些贺礼之外,恐怕并没有和崔家有过深的交往吧?”

崔贵妃一听,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道:“似乎是这样,也许……太子是为了避嫌!”

“避嫌?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崔家的外孙女,是他未来的太子妃,他和崔家相交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崔家对他的帮助之大,也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太子却反其道而行之,难道不古怪么?以您对太子的了解,他是那种懂得避嫌之人么?”

谢晚晴一连串的问题,将崔贵妃也问的张口结舌,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应。

谢晚晴道:“姨母,如果太子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人示意他不可与崔家交往过密,那这个人……会是谁?”

崔贵妃的脸色一白,整个人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了脚,最冷的莫过于心。

“不……不可能的,没有理由的!”崔贵妃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仍旧不愿意相信。

“晚儿,你不要胡乱猜疑,崔家乃是开国元勋,为国家立过汗马功劳,你几位大舅舅,还有你外祖父的兄弟,多少人死于战场,崔家的功勋,是用鲜血换回来的!”

崔贵妃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崔家被封国公,却是用功劳换来的,用崔家人的血肉换来的。

谢晚晴明白崔贵妃的想法,也明白她的悲哀,身为崔家人,无一不为自己姓崔而自豪,也始终坚信,崔家会是皇上永远倚重的护国石柱。

谢晚晴叹息道:“功高震主,自古如此,咱们的陛下虽然也是雄才大略,但总难逃猜忌之心,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姨母……这样的事儿,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先例了!”

崔贵妃颓然地放下了谢晚晴的手,悲伤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可是皇上对我,对崔家依然荣宠不衰啊!”崔贵妃道。

谢晚晴抿了抿嘴,道:“娘娘,我不是说现在陛下就会对崔家怎么样,但是太子对崔家的态度,决定了下一任君主对崔家的态度,您要保持清醒,不可被眼前的荣宠迷惑了!”

崔贵妃问:“晚儿,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小小年纪,不可能对朝局之事把握的比我和比你舅舅还精准,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背后……”

崔贵妃担心的是有人利用谢晚晴,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晚晴叹息一声,她就知道崔贵妃不会轻易地相信自己,毕竟她与皇上多年的感情,又一直被皇上宠爱,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渐渐地也就放松了戒备之心。

而自从外祖父去世之后,外祖母又常年深居简出,虽然依旧把控着崔家的大权,执掌着崔家的大方向,但她也想让大舅舅能成长为一家之主,所以许多事就放任了。

而皇上的心思又极为隐晦,这些年对崔家,对崔贵妃都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越发亲近和宠幸,这才让他们彻底放松了警惕。

以至于太子掌握了大权,开始对崔家动手的时候,他们还始终以为,这一切都是太子的主意,深恨的,也永远不是他们曾经全心效忠的皇上。

所以即便许多被太子扳倒的功臣们,几乎没有怨恨皇帝的,而皇上一直也以生命贤主的形象流传后世。

谢晚晴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说服崔贵妃,只好道:“娘娘,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我,我不过是对太子的心性较为了解,您现在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迟早你会明白的,我现在……只是想借此机会和太子退亲,不想泥足深陷!”

“什么意思?”崔贵妃问。

“我嫁给太子,将会成为太子对付你和崔家的一柄利器!”谢晚晴道。

崔贵妃倒吸一口凉气,摇头道:“太子他敢!”

“他现在不敢,难保以后不敢,娘娘,其实退亲,也不光是为了这些原因,更多的是,我知道太子并非真心待我,他日夫妻必成怨偶,难道明知这样,还要再往火坑里跳么?”

谢晚晴只好以情动人,希望凭借崔贵妃对她的关爱,能够让她赞成自己退亲之事。

崔贵妃道:“不会的,你如此冰雪聪明,又天生美貌,哪有男子能不为你心动的?太子也是一时糊涂,才被谢思茹那个小蹄子迷惑了心智!”

崔贵妃还是觉得这件事虽然龌龊,但并非不可饶恕,男人谁还不犯个错,更何况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谢晚晴苦笑着道:“娘娘,您真的觉得太子喜欢我?喜欢我,又怎么会和谢思茹做那等无耻之事?你看他二人,可是一日两日的苟且了?”

“这……太子兴许是一时糊涂呢!”崔贵妃劝道。

谢晚晴摇头,道:“好吧,若是真的一时糊涂,想必以后不会再犯了,可是姨母,您相不相信,太子不仅不会悔悟,反倒会因为此事让他丢脸,而迁怒于我!”

“这……不应该的!”崔贵妃不相信。

谢晚晴道:“嗯,但愿如此,姨母,我今日所说您不相信也罢,但您在宫中也的确要留个心眼儿,不要因为此事和陛下有了龃龉,他始终是皇帝,掌控着所有人生杀予夺之人!”

“嗯,这自然不需要你说,我都懂!”崔贵妃道。

谢晚晴相信,在邀宠方面,崔贵妃比她要厉害得多,所以也就不再多说。

虽然今日之事,没有达到她预想的结果,但是太子已经开始犯错了,这就是好的开始……而她要的就是,太子一步错,步步错,然后踏进她为他设下的陷阱里,再也无力翻身!

谢晚晴最后又道:“姨母,陛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古人,心情有些不好!”

“故人,他所念无非就是先后,还能是什么故人呢,说起来咱们这位皇上,可真是个痴情人,对先后多年来都念念不忘!”崔贵妃言语间不由地有些吃味。

谢晚晴笑着道:“失去的才是最值得珍惜的,这是人之常情,姨母不应该多想!”

“说的也是,人都没了,皇上再念着她有什么用!”崔贵妃又重展笑颜。

“娘娘,谢公子到处在找晚晴小姐!”崔贵妃的嬷嬷走来禀报。

谢晚晴这才起身,道:“姨母,那我就先告辞了,莫让哥哥着急了!他恐怕知道了什么,担心着呢!”

“嗯,好,你去跟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冲动,子安那孩子,性子比你还烈!”崔贵妃笑着道。

谢晚晴点头,道:“我知道的,姨母自己多保重,晚儿过些日子进宫去看您!”

“好,桂嬷嬷,替本宫送晚儿出去!”崔贵妃道。

谢晚晴告别了崔贵妃,才去和着急忙慌到处找她的谢子安汇合了。

谢子安一见谢晚晴,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晚儿,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派人来跟我说一声?你可知道我都担心坏了!”

谢晚晴见他急的都出汗了,才赶紧道:“这不是事发突然,我也懵了么,而且又被皇上和贵妃娘娘先后叫去说话,哪里来得及告诉你呢!”

“这该死的谢思茹,待我回去,必叫她好看!”谢子安气恼地恨不得杀人。

“这事儿哪能只怪谢思茹,她虽有意,但难道还能强迫一个大男人么?”谢晚晴冷笑着问。

谢子安看着谢晚晴的样子,也叹息一声,道:“太子真是越发让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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