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如娘娘的裹脚布,又长又难懂,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听得晕晕乎乎,终于,吕汉强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特简拔天启三年秀才吕汉强者,任詹士府洗马衔,遣为信王伴读,钦此。”
此言一出,当时在场懂得世故的如赵推官,黄唯一,张大掌柜都惊呆了。

但做为当事人对大明官职一窍不通的吕汉强,当时脑袋嗡的下子多大,心中不由得哀鸣:“什么?詹士府洗马?弼马温?祸事了,祸事了。”

那太监见吕汉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磕头谢恩,也不见起来接旨,想是喜事降临的太过突然,一时间竟然是喜的痴了,就是吗,一个穷酸秀才,根本就不可能做官,结果现在一步登天成了从无品,难能不被这巨大的喜讯震惊的不知所云?要是害能保持清醒,那才是妖孽呢。

于是,笑着弯腰将那卷圣旨递了上来道:“恭喜洗马大人,还不接旨谢恩?”

吕汉强看看那一米多长的白色圣旨,哭丧着脸浑浑噩噩的想:“报应来了,还不是前几日自己打了信王,那刻薄寡恩的小子一定是上他那皇帝哥哥处告了自己一状,这就吧自己给发配到什么詹士府去洗马,做个弼马温,看来自己有的罪受了,尤其还发配到信王府上当什么伴读。伴读,顾名思义,书童也,那小子亮明了身份,自己可就不敢装傻充愣的再和他胡搅蛮缠了,这下一身份阶级在那,人家一个来人,立刻就让自己人头落地,最可怕的是,他根本不让自己人头落地,而是让自己活着洗马,这下子,自己的罪是有得受了,反抗?算了吧,这是什么年代?是万恶的旧社会,皇权至上的时候,动不动便是祸灭九族,自己就这么孤单几个老弱,只要自己跳起来,说不得全家以及兄弟都将人头落地啊。”看看那白色的圣旨,看看那长度,“嗯,正好够自己上吊了。得,自己想在封建社会过奢靡的日子到头了,看样,等夜静更深,自己就拿他上吊吧,希望自己一死,能换来那小子绕过自己一家,身后的产业能够老娘小妹吃喝上一段。”于是,颤颤巍巍接过白绫,在想到凄惨处,不由泪如雨下呜咽出声。

那太监见吕汉强如此表现,还以为突然得到圣眷喜极而泣呢,这表情很受用,回去说不得在皇上面前给他美言几句。

这时候,老娘打发二儿子战战兢兢地从里屋里走出,手里端着沉甸甸一个布包,交给赵推官。那赵推官省得,立刻托着这布包恭到那中官面前,小心翼翼的双手递上,一脸媚笑的道:“劳驾公公辛苦赶来,真是辛苦,洗马大人奉上一点茶钱,请公公拿着暖暖身吧。”

那中官拿眼睛一瞄,立刻就掂量出这包东西的分量,怕不是百把两?发达了,真的发达了,原本想着这吕汉强不过是一穷酸秀才,弄得好了也不过几十百把文的小钱,却不想,这一下就是百两的银子啊,那可是小康之家十年的生活嚼过,这真是发大发了,看这这秀才还真是识相,美言是一定的了。

当时连连点头,笑的是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替皇上办差,为吕大人报喜本是份内。”再看看依旧跪在地上,托着白绫哭的死去活来的吕汉强,笑着道:“吕大人一时兴奋,也是感念皇恩浩荡,这失态也是有的,我会将吕大人的表现如实禀报皇上,说不得皇上欢喜,还有赏赐下来,我这就走了。”

“公公慢走。”赵推官代表吕汉强弯腰恭送。

“不送,不送。”那太监欢天喜地的带着一群小太监回去复命去了。

赵推官转回头,竟然看到吕汉强依旧跪在地上哎哎哭泣,不由皱眉,这就有点过了,太监在的时候,你可以表现,但是,这太监都走了,你还在那表现什么?最可气的是,当初自己拿着委任状来的时候,你可没有这样的表现啊,这多少让赵推官有点不忿。

但是,不忿归不忿,现在情况已经不同,现在,人家是东宫洗马,还是信王伴读,谁都知道,信王是什么结果,当今没有子嗣,更是夫妻两人偏爱这个小弟,尤其,据消息灵通人士小道消息,当今圣体堪忧,也就说,快完蛋大吉了,那么,张眼睛的便知道,这未来的皇帝便是这信王了,要不别人都就番,独独这信王就没有?傻子都知道未来的结果,不过是魏忠贤看的紧,那位不是太后的太后看的紧,所以大家都不敢表示什么,怕的便是引火烧身。

但是,这位刚刚承了自己情的吕汉强,却突然被皇帝中旨封了个洗马,然后再是伴读,哈哈,自己发大发了。人情啊,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而却还是刚刚发达之前,自己来了一把,那日后呢?

上前,恭敬的施礼:“大人,公公走了,该收了泪,与我们共庆啊。”

吕汉强抽抽搭搭的看了看赵推官,摸了把眼泪,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一切还要赵推官帮衬,兄弟我一旦走了,这一家老小便交托了你。”

“什么意思?”赵推官很迷茫。

拉住城门王大柱王队长,这个患难兄弟,吕汉强语重心长的道:“老哥哥,兄弟我身家还算可以,我走后,这一番家业也不需要你达理,只是照顾好我的老娘兄弟妹子不要被人欺负,我这里拜托了。”说罢再次拜倒。

吕汉强这般举动,当时闹蒙了院子里所有的人,就连老娘都冲了出来,紧紧拉着吕汉强的手,焦急的道:“我儿,难道你被喜事冲昏了头?还没清醒?怎么这话却如临终遗言?这大喜的日子的,岂不丧气?”

“娘,您不知道啊,我现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这不,那小子搬动了皇上,给我小鞋穿啊。”

这一说,倒是让郑推官和老娘一头雾水了,“不对啊,你得罪了什么人,还让你升官啦?”两人焦急的问道。

“不可说,说不得啊。”吕汉强摇摇头满面凄苦的道:“这不,给了我一个洗马的差事,还要给人家当书童,这是人能过的日子吗?还有。”一托自己手中一米多长的白绫:“连上吊的白绫都送来了,亏您还巴巴给那下烂货百两银子啊。”

郑推官和老娘一愣,转而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老娘更是用手指点着吕汉强的脑门哭笑不得的笑骂道:“我道是什么呢,哎,你真是没见识啊。”

郑推官也上前,给吕汉强深深施礼道:“吕大人,这官阶门道还要听下官与你解说一二吧。”说着就将这圣旨来历,还有这洗马伴读的官阶说了清楚。

吕汉强听了半天,才闹明白,感情这洗马还是大官,最少比眼前这位郑推官可是高上了一阶,至于伴读,那更是清贵的不得了的差遣,那可是未来皇帝的同学啊。怪不得现在的郑推官一脸恭敬的不能再恭敬呢。

“噢,看来,我打那小子还打对了。”吕汉强恍然的道。在看看哄堂大笑的一院子亲朋,吕汉强尴尬的摊开手道:“看看,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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