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飞机从一片无垠的天空中划过,拖出长长一条尾云。
“尊敬的旅客,欢迎来到东城……”

静音拉杆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滚着,头戴帽子和墨镜,还披了一块围巾,几乎全身武装着的林静好刚在美国结束个人赛。

她和林牧约好了要在东城碰面,家里的两个小淘气顺势丢给林宇和席慕蓉,这是他们夫妇默契的一次“出逃”,因为两人已经很久没享受过二人世界了。

林静好现在已经颇有名气,因为比较低调,所以出行比橘灿还要夸张,每次都要将脸大半遮住。

她走出机场大厅,司机已经候着,林静好将行李丢给对方,但在中途就下了车,说自己有点事情,晚点回去,让司机不用等她。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橙红色火烧云如同棉絮从远处铺展过来,相当壮观。

林静好心情很好,掐着时间,就走进百货商场。

其实他们两人在东城碰头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飞马尔代夫,因为杜弦和覃悦要在那边庆祝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他们两个会走在一起,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时覃悦忽然向林牧辞职的时候,林牧整个人都懵了。

不过,他们能认定彼此,也是一件好事,林牧很大方地包办了整场婚礼,还送了蜜月旅行。

“宴会的话,需要稍微打扮一下……”沉吟一句,林静好就往珠宝专柜那边走。

她这次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穿得土不拉几的,还梳着俩麻花辫。其实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还好一点,但林牧现在也是走到哪儿聚光灯就跟到哪里的商业巨子。

俩人要见面的话,还是怎么不起眼怎么来吧。

到柜台前,已经有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挑,和林静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柜员还算是训练有素,没有因为林静好的穿着而摆脸色:“小姐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想看看新品。”

林静好此言一出,旁边在挑项链的两个女人就转过头微妙地打量了她一下,眼里尽是嫌弃。

林静好此时已经换上一副粗边眼镜,看起来更加“憨厚”。

“小姐,新品项链手链耳环戒指吊坠脚链都有,请问你是要看哪一种?”

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品种,林静好微微一愣,正要开口的时候,旁边穿着玫红色抹胸包臀裙的女人就阴阳怪气接了一句:“只是看看,可能也买不起,还需要问哪一种吗?”

柜员脸色有些尴尬,林静好瞥了女人一眼,不打算打理她,看她就是一副小三脸,还挺横的。

“除了脚链,其他我都要看。”

“好的,请稍等。”

林静好的淡定和无视,似乎让女人觉得受到了侮辱,她怒瞪着林静好,似乎憋了一肚子的火。

等柜员将新品的盒子拿出来时,女人就抢先说了一句:“我也要看,我先来,自然是我先看。”

“小姐,你这……”柜员有些为难了,林静好倒是不怎么有所谓,就说她可以先看下其他的。

新品的价格自然都是比较高的,而且林静好一来就说要看新品,柜员知道她是一个行家,拿出来的也是一线的产品。

女人矫揉造作地挑着,而后指着其中一个碧玉戒指问柜员:“这个多少钱?”

“二十万。”

听到柜员报出的这个数字,女人像吃了苍蝇一样,讪讪将戒指放回去。

她似乎瞬间知道了这一盒子首饰的价格,便稍稍往前面一推,做出好心的样子,让给林静好看:“你不是想看吗,我不需要,你看吧。”

林静好挑眉,像这个女人这种德性的人,她见得多了,更好笑的都有,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开始挑。

女人时不时瞄她一眼,像是要看她的笑话,大有一种她买不起,林静好肯定也没能耐,但还这里装的意思。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男音,一听到这个声音,林静好便不自禁扬起嘴角。

“新品不错。”迈着大长腿走过来的林牧,刚好站在林静好和旁边那两个女子中间。

梳起的大背头和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将他身上那种岁月沉淀的特有魅力展露无疑,刚才和林静好不搭调的那个女人简直看呆了,眼神直勾勾的,媚眼如丝。

“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柜员的眼睛也亮了亮,声音都高亢了一些。

林牧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大手微微一摆,说道:“我自己看看,谢谢。”

林静好当作不认识林牧一样,自顾自继续挑着,她先挑了一条项链、一枚戒指还有一对耳坠,此时正在选配套的颈链,而当她拿起其中一款时,林牧忽然出声。

他轻轻按下林静好的手,指了指另外一款:“这条更合适。”

林静好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先生目光不错。”

林牧挑眉,嘴角扬起的幅度更大了一些,直接对柜员说道:“这位小姐挑中的款全部包起来。”

说着,林牧拿出一张卡放在被灯光照得通透的柜台上。

旁边的女人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确切地说,是羡慕嫉妒恨。

“让你破费了。”

林静好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女人听的。

果然,效果相当好,女人相当不服气,情绪都写在脸上,仿佛在无声地说凭什么林牧是给林静好买单,而不是给她这位“美女”买单,而且还那么贵,眉头都不皱一下,连价格都不问。

脸上挂着笑容,柜员在包装的时候,林静好不着痕迹地给了林牧一个眼神,林牧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忽然指了指女人在挑的那几条项链,问柜员:“这些是什么价位?”

“啊,这些是千元价位的。”

“哦。”林牧多看了一眼,女人脸上立马出现期待的神情,她估计以为林牧这么问,是想帮她埋单。她突然很后悔,应该挑贵一点的价位,今天要亏了。

然而林牧只是问问,并没有说要一并付款。

柜员包装好后,将精美的礼盒递给林静好,他们两人转身就打算走。

但是女人却不乐意了,她当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大声将两人喊停。

“你有没有搞错,选她不选我!”

闻言,两人停下脚步,林牧抬手揽上林静好的肩膀后,才回头,十分冷淡地看了女人一眼。

“她是我老婆,你是谁?”

女子当下被噎住,憋得脸红脖子粗,林静好心情大好,特意加了一句:“亲爱的,要不把她的单也买了,与人为善嘛。”

林牧回头宠溺地撩了撩林静好落在肩上的碎发,用不大,但是也不小的声音回道:“我只为你买单。”

“你怎么知道我进了百货商场?”林牧的救场让林静好十分满意,看到那个女人快气炸了还什么都不能说的样子,她就想笑,这种女人就应该给她一点教训。

“司机说的。”

亲自开着车,林牧往郊外走,因为林家的宅邸已经没了,而林牧之前自己住的房子也没了,他们在东城的落脚地,就是林父的那个基地。

“带点换洗衣服,一套礼服就行了吧?”摘掉帽子和眼镜,林静好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林牧,他们有小半个月没见面了。

林牧一直在首都谈生意,而她是在美国比赛,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交情过硬,林静好都不想去马尔代夫,两个人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窝着最好。

被林静好一直盯着,林牧失笑:“要把我看穿孔吗?”

“是啊,可得把你看紧一点,你看随便一个路人都敢跟我抢你了。”幽幽说着,林静好指的自然是刚才那个女人。

林牧当即伸手过来,几下揉乱林静好的头发:“上次那个吉米。”

林牧这么一说,林静好立马抓住他的手强行按回方向盘,顺便摸了两把:“我拒绝了呀,我和我妈不一样,结婚的事情不是公之于众了嘛!”

“真想把你锁起来。”

林牧忽然幽幽说了这么一句,林静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她默默瞄了瞄林牧,这句话,他几乎每年都要重复一遍。

现在想想,离当初最糟糕的那一年,已经过去了数年,他们两个的孩子都能跑会跳了,一切都仿佛都是梦,但这梦又无比真实。

到家后,两人没有着急收拾行李,虽然杜弦已经轰炸了林牧N个电话,催促他们赶紧去,然而林牧不会放过两个人独处的大好时机。

一进房,什么都不用说,先酣战一番。

林静好之前怀孕的时候,是公开的,橘灿还强行要了一个干爹的头衔,和大肚子的林静好经常出现在镜头下,也算是为“新舞者”做宣传。

现在林静好和橘灿都是独立的舞者,并不是组合,有时候也会有对决的情况出现,特别是林静好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和橘灿的正面交锋就越来越频繁,不过两人倒是乐此不疲。

通常输了的那个人就要请客吃饭,现在两人的战绩是对半开,不分胜负。

一番翻云覆雨后,林静好就睡着了。

林牧替她弄干净身体,没吵醒她,退掉了临近的航班,订了后半夜的飞机。

独自在书房的大阳台靠着,林牧点了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抽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去马尔代夫会发生点事情。

转头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林牧轻轻吐出一口白烟。

这几年,虽然大部分的外部干扰都已经让高家挡了,但还是有一些不识相的。

林牧在林静好不知道的地方,处理了很多事情,现在已经安定许多,不过对家人的保护仍旧不能松懈。

林静好在这几年里,发展得很好,他们的一双龙凤胎也十分可爱。林牧还记得当时林静好看到他们的孩子时,又笑又哭的样子。

以前的那些伤痛,对他们来说或许真的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但林牧绝对不会让悲剧再来一次。

足足睡了三个小时,林静好才醒过来,她迷迷糊糊洗漱完去找林牧时,林牧已经收拾好行李在等她。

到达马尔代夫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杜弦和覃悦早早在机场等候。

已经好一段时间未见的几个人,互相抱着都不想撒手了。

林牧和杜弦互相搭着肩膀,往外走去。

“好小子,让我等得头发都要白了!”杜弦显得十分兴奋,覃悦则是一脸甜蜜,能在她脸上看到小女人的模样,也真的是挺稀奇的。

不能说女强人太硬,只是因为还没遇到能让她变软的依靠。

直接住到要举行宴会的酒店,来的人基本是杜弦这边的亲朋好友,覃悦那边自然是比较少的,就几个道上很熟的人。

覃悦之前说等帮林牧的爸爸办完事情,就环游世界去,现在倒算是实现了,不过身边多了个人。

夜晚,杜弦喊上林牧,两个人坐在木栏杆上,对着海面喝酒。

虽然两人都已经三十几岁,但看起来还和精壮的小伙子一样。

“一周年纪念,是个幌子吧?”仰脖子喝了一口,林牧对杜弦从来都不客气。

杜弦锤了他一下,笑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只是想见见老朋友,不过是真的有喜事要宣布。”

闻言,林牧看了杜弦一眼,先是一愣,而后微笑着和他对了一下拳头:“恭喜了。”

第二天的宴会很热闹,林静好看着都想对林牧说,要不他们也来办一个,反正很快就要十周年了。

杜弦是很热情好客的,这个宴会是开放式的,要是有游客想要参与也不会被阻拦,所以一整个宴会现场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语言,就像万国大杂烩一样。

因为宴会上也有几个林牧的合作对象,所以林牧需要去打个招呼,但是林静好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林牧就没带上她,让她和覃悦在一起。

然而当林牧走了一圈回来,却发现覃悦正自己一个人站在放着香槟酒塔的桌子前。

“悦姐,静好呢?”

林牧四下看了看,也没有看到林静好的身影。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覃悦被问得有些懵,不过她的职业敏感告诉她,林牧会这么问,肯定出事了。

“……”林牧当即沉了脸色,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往外走。

覃悦马上找到杜弦,跟他说这件事情,两个人在宴会厅里确认了确实没有林静好的身影,赶紧也追了出去。

可没想到刚出酒店门口,就发现不远处的临海木道上,几个人僵持着。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外加似乎已经昏迷的林静好。

那个抓着林静好的人背对着海站着,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手上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还得了,杜弦给覃悦使了个眼色,轻声对她说:“你过去和林牧稳住他,我从旁边潜过去。”

“好,你要小心。”

覃悦可不想好好一场“喜宴”有什么流血事件,特别被劫持的人质还是林静好。

“小老板。”走到林牧身边,对方看起来不是善茬,不过拉人架刀的姿势并不专业。

林牧沉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放了她,还有一线生机。”

“放屁!”不知道为什么,悍匪忽然激动起来,他用匕首指着林牧口沫横飞,“我已经被你们逼得无路可走,哪里还有生机!”

对方话里有话,林牧心下一动:“你是……关系人?”

关系人,是指那本笔记本里记录在案的人。这个绑匪听着声音挺年轻,应该是后代。

“没错!我父亲因为重压,已经疯掉了!整个家庭支离破碎!现在我也要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对方十分激动,吼完立马就将刀刃放回林静好脖子旁边,看得人心惊胆战。

林牧皱眉:“你无非是想找人讨个公道,但是笔记本并不是宫家的东西,你不知道高家已经回收了吗?”

“那又怎么样!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说到这,林牧已经知道对方想干什么,高家他不敢动,就跑来这里撒野,可他林牧也不是能被随便泻火的人。

不过这个人倒是沉得住气,已经过了七八年了,竟然到现在才突然发难。

眯起眼睛,林牧向前一步:“需要付出代价的人难道不是你自己?因为扛不住压力崩溃的人是你父亲,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我……”林牧一句话,绑匪立马动摇起来,但是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林牧再向前一步,此时他已经看到浮上海面的杜弦,他给林牧打了个手势,就继续下潜。

接收到他的意思,林牧继续激对方:“究竟是谁将你家搞得家破人亡,真的是笔记本?”

“你别说,别说了!”

“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情,不会让你的先人蒙羞吗?”

“我让你,别!说!了!”情绪波动到最大化,绑匪用匕首再次指着林牧时,杜弦一下从海面蹿起,爬上木道,一个飞踢,绑匪立刻往前冲去。

林牧灵敏地躲过匕首,顺势将林静好从绑匪手中夺出。

覃悦的动作更狠一些,上来就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绑匪跨下用力一踢,而后将匕首收起,招手让不远处追过来的酒店安保人员挥手,让他们将人带走。

在人被拉走前,林牧对他说了一句话。

“生在哪儿,没得选,但是怎么活,是自己的事情。”他抚了抚林静好的脸颊,补了一句,“我们能挺过来,你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静好在两个小时后醒来,是在海边的草亭子下,不远处杜弦和覃悦正在烧烤,她就躺在林牧的大腿上,耳边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她似乎对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没印象了,从林牧身上爬起来,狐疑地问他:“怎么跑这里来了?嘶……脖子这么酸痛呢?”

林牧无奈,抬手就帮林静好按摩,一边缓声说道:“你太高兴,喝醉了。”

“这……”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林静好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索性重新躺回林牧腿上,林静好仰头望着林牧,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

林牧此时的表情很恬淡,其实是故作轻松,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证明麻烦还没有全部处理掉,他这次回去必须加派人手,排除隐患。

“我忽然觉得,你这几年还是有变化的。”

“什么变化?”

“比如,好像温柔了一些。”

闻言,林牧挑眉,手上略一用力,林静好就疼得叫起来:“嗷哦!干嘛啦,突然用力!”

林牧一本正经:“没事,这脖子上了保险。”

“……”林静好撇撇嘴,“怎么,夸你温柔还不乐意啊!”

脸上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林静好立马就不敢乱动了,因为林牧的脸近在咫尺。

“我希望,你夸我能干。”

“哎哟,不要脸!”

打打闹闹的笑声在海边响起,在卖力地烤鱼鲜的杜弦望了一眼林牧和林静好那边,不禁摇了摇头:“这小两口,感觉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这么幼稚!小悦悦,你以后可别这样,我会吃不消……啊!”

杜弦话还没说完,就被覃悦狠狠踩了一脚:“吃不消啊?”

被覃悦瞪一眼,杜弦立马蔫了:“吃得消吃得消,再来一个都吃得消!”

“你还想再来一个!”

“这不是马上要有个小的嘛!”赔笑着抱住覃悦,杜弦忽然很羡慕林牧,起码林静好是讲道理的。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