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最隐秘的城区,驶进了一辆轿车。
这个区域,是属于法治力量都不敢进入的地方,盘根错节,鱼龙混杂,各种势力割据占地。

林父最初的势力,就是在这里建立的。

林牧不知道他当年究竟是如何从一个人变成现在一个组织,但那段岁月,肯定不会容易。

街道并不暗,相反,路灯的瓦数似乎比中心城区还要亮一些。

但是,却没几个人,甚至连车都没见到一辆。

很安静,仿佛一座死城。

可是这死城中,却有一双双的眼睛,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盯着每一个到访之人。

林牧很少来,但每次来,总意味着要发生什么大事。

之前林父让他开始对林氏下手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下的命令。

车子在离开主车道转入区道的时候,司机降低了时速。

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是一处灯火辉煌的宅邸。

“来了?”

林父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他坐在大厅里,身边泡着一壶茶,袅袅的热气氤氲而起。

角落里还点着檀香,奇异的香气窜入鼻腔,让人有种微妙的感觉。

“父亲。”

“我没去打扰你,还满意吗,牧儿?”

“……”深深看着自己的父亲,林牧没有回答。

他以为会有其他人在,比如说廖明承,但这里除了林父的几个心腹干将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算着时间,林牧不算在这里耗太久,便开门见山地问林父:“父亲,这么晚找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你还知道我对你有吩咐吗?”

“……我不敢忘。”

“哼!”冷哼一声,林父伸手在虚空中击了两下掌。

掌音未落,侧门就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小老板,好久不见了。”

清越的女声银铃一般响起,林牧抬眸,在视线触及女人面容的时候,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他难得地扬了扬嘴角:“悦姐。”

覃悦,就是上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林牧通风报信的那个刚回东城的人。

“今天特意叫你过来,除了要和你说点事情之外,就是让你和覃悦合计合计。”

“父亲,合计什么?”

“廖家小子,你和他见过面了吧?”

“是。”

听自己父亲这么说的时候,林牧其实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想法。

林父并不相信廖明承,虽然答应了合作,但是要留后手。

这也确实符合他父亲的行事风格,林牧本身也不怎么相信一个将近二十年没见面的人,会突然这么好心。

特别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那个项目,有诈是吗?”

林牧直接这么问,林父似笑非笑:“不能这么说,你廖叔也是要面子的人。只是,我们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我明白了。”

如果是来说这件事,倒是无可厚非,这也是林牧应该承当的责任。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林父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你答应过的事情,我希望你自己不要忘了。”

林父所指的,自然是林静好。

微敛容,林牧还是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没有犹豫:“我知道。”

“后天,会公布你的婚讯,和苏瑾见上面了吗?”

“她没找我。”

“你应该去找她!”林父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对林牧很不满意。

在他看来,林牧已经陷入林静好的温柔乡太深,甚至盖过了他本应该放在第一位的仇恨。

林牧却面不改色,他冷静地看着林父,平淡说道:“这半个月的时间,是我的。”

抿了抿嘴,林父虽然气氛却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这个时间,是他许诺给林牧的。

但是现在放在林牧面前的,还有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就是两天后将会公布的婚讯。

林父自然也明白这点,或者应该说,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先将消息放出去。

尽管谈不上故意不故意,但是林牧并没有要求他不这么做。

“你和她说了吗?应该没说吧?”

林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强硬地坚持,而是退了一步,对林牧来说,这种关心,也许更为致命。

他沉默了一会儿,略微强硬但又不失尊敬地对林父说道:“我会自己处理。”

“是吗?”林父的语气十分微妙,如果说现在林静好还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将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林牧当然也清楚,末了,他补了一句:“父亲,这件事情,我请你不要插手。”

闻言挑眉,林父倒是没想到林牧会这样直接提出来。

他看着他良久,摆了摆手说道:“这半个月时间,已经许诺你,我就不会干预。只是你要摆正自己的立场,稍有偏差,就不要怪我。”

“……”

林父说完这番话便起身走进里厅,其他人也跟着进去,只余下林牧和覃悦两个人。

“你爸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先出声的是覃悦,她摊了摊手,已经司空见惯。

林牧没说话,而是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直接坐到刚才他父亲所坐的太师椅上。

“我劝你啊,早下手为秒,你爸这么说,肯定就是在计划着。”

“我知道。”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光过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林牧如果想在林静好醒来前回去,最迟四点就得走。

“这么急啊,我突然想看看是什么女孩子能让你如此神魂颠倒呢!”覃悦唯恐天下不乱,没有谈正事,而是抓着林牧好不容易露出来的短板调笑。

“你,不准见她。”

不容置辩的回答,林牧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覃悦立马就不高兴了,她扁了扁嘴巴,委屈道:“我这是累死累活,紧赶慢赶才冲回来想见证你的人生大事呢!你这小子怎么天生女人缘就是这么好,我数数,这都换的第几任准新娘了?”

“悦姐,没什么事,我走了。”

不想和覃悦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扯下去,林牧作势转身就要走。

覃悦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干嘛!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林牧默默转回来,直接忽略她的抱怨,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哼,每次都这么直接,一点不解风情。”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但是覃悦清楚林牧的性情,逗一逗可以,要是过了,分分钟他就会走人。

摸了摸自己的脸,覃悦一秒变认真:“廖公子这个项目和他自己的产业划分得十分清楚,很明显是要借刀杀人啊。啊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可能人家也是好心,只是到时候如果有麻烦,他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我们就不一定咯。”

“所以我们也可以效仿。”

“小老板,你就不怕东施效颦吗?”

“那是你的事情。”

就具体要怎么效仿,林牧和覃悦讨论了不下半个小时。

主要的点由林牧提出,覃悦在认真倾听并给出补充意见的同时,还不忘记时不时挑逗一下这个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

方案很快敲定,等林牧执意要离开的时候,已经四点三刻。

他没有让司机送,而是自己挑了辆车。

在凌晨几乎空无一人的车道上飞驰,林牧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在天刚亮的时候,他抢到公寓楼下,总共花了一个小时。

下车后,他快速上楼,进屋,换衣服,弄乱发型。

小心翼翼地躺到林静好身边,被子刚盖上,林静好的嘤咛声便传来。

她翻了个身,半睡不醒间模糊地看了“熟睡”中的林牧一眼,伸手抱住他,继续睡。

等林静好均匀的呼吸再次传来时,林牧才缓缓睁开眼睛。

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心中的怅然,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上空。

今天,非和林静好说不可,关于他和苏瑾的婚事。

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因为彻夜未眠,林牧在混沌中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有些奇怪林静好没有喊他起床,他喊了林静好一声,但是没有人应。

狐疑地走到客厅,才发现餐桌上有几个保温盒,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

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对象反了过来罢了。

林静好自然是赴慕寒的约去了,但是她字条上写的是,今天回校填一些表格,不回家吃午饭,还做了一份午饭放在厨房里,热了就可以吃。

其实她也没有说谎,早上的时间,她确实回了学校。

只不过呆了半天后,还没放学她便离开,去了和慕寒约定好的那家餐厅。

慕寒和林静好约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但其实他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等。

因为他有种预感,林静好会提前到。

如果他不提前做好准备,今天就白约了。

临近饭点,餐厅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慕寒很顺手地拿过本来应该属于林静好的水杯,掏出兜里的手帕,在杯口擦了一圈。

看起来,这个举止也并不奇怪。

慕寒做完这个动作,便将杯子放回原位。

几乎就在这个时候,林静好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慕寒向她招手示意,林静好很快便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果然,提前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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