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途中,脑袋逐渐清醒的林静好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之前那么危机的时刻,为什么脑海里那个声音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不会是又蔫了吧?

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嗯?”

回答的却是林牧,他瞥了林静好一眼,那表情仿佛是在问有什么意见。

赶紧摆摆手,林静好尴尬圆话:“没,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

“哦。”

林牧哦完,当真没再注意林静好,她不禁松了口气,差点就露馅了。

不过同时,她也苦笑。她遇到的这种事情,其实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

在脑中试图与它交流,林静好觉得就像是往大海中扔石子一样。不一定会有回应,但是那种等待的感觉却异常让人怅然若失。

重复喊了几遍,脑海深处才微弱地传来一道电流声,几乎是同时,林静好浑身颤了一下。

这个举动被林牧看在眼里,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有所思。

“你在啊,我以为你跑了!”

“我能跑哪里去,我就存在你的脑海里!”

说着,又是一道电流声,敢情信号还不太好。

“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

林静好本意是想活络一下气氛,虽然在自己脑子里和七年后的自己对话有点荒谬,但这却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她活络的方式有些奇怪,短暂的岑寂,隐隐还有些尴尬的意思。

“啊……那什么,我是想问你,林牧的危机是不是过了?”

“我只是看到一些画面,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你们所遭遇的,是你自己制造的车祸,如果你没有强行打方向盘,谁都不会受伤。”

不得不说,声音说得很有道理,但林静好怎么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这事难道还能完全赖她啊!

“知道会这样,你怎么不提醒我!”

林静好忽然觉着这个摆在自己身上的乌龙特别不值,就像是自己赶着趟儿去削脑袋一样。

声音无奈:“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蠢事,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喂,你是七年后的我吧?”

“嗯,怎么。”

“说自己蠢真的好吗?”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对了,那个导致你想不开的男人,我听过他的声音,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说,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你没见过这个人?”

“没错,只听过声音,他和林牧是有关系的。”

“……”

林静好不禁陷入沉思,林牧假装和那个男子不认识,但看得出来,他们很熟。

那个男子给林牧的名片虽然她没看到,但多少也可以猜出那个男子的身份,多半是便衣之类的,他自己也说了是人民公仆。

果然林牧的世界对她来说,还是很遥远,虽然本尊就坐在她旁边。

下意识偷偷瞄了林牧一眼,他紧实的下颔仿佛坚不可摧的壁垒。

林家的本宅很大,此刻灯火通明,仆人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家宴。

一道道,一盘盘,放多少,放哪里,都是有讲究的。

大圆桌上,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而在家主身边,还空着两个位置。

“哎哟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啊,都几点了还不过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说话的是坐在林宇对面的一个中年女子,是林静好的姑姑,这个一辈子都没怎么受过苦的女人,说话向来都是尊着自己的意思,从来不给别人面子。

林宇这个做二哥的赶紧打圆场:“林姝啊,他们可能有什么事给耽搁了,电话里说马上到,再耐心等等。”

家主这么一说,林姝撇了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但是坐在席间的林家人,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二弟啊,这年轻人就要好好管管,一点规矩都不懂,以后可怎么办?静好还是个小姑娘也就罢了,怎么林牧也不懂吗?”

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说话同时还敲了敲桌面的人,是林宇的哥哥林涛,也就是林静好的大伯。这个人向来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不满意,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向林宇索取,而自己则一直赋闲在家。林宇在商场上的成功,就更加让他产生无法逆转的落差,以至于他对十年前因为林宇的应允而突然来到林家的林牧成见非常大。

毕竟是林家的老大,林宇虽然现在是家主,但还是很尊敬这位大哥。

要说林涛为什么会赋闲在家,其实和林宇还有些关系。小时候的一次事故,次于林宇得救的林涛,落下一身病痛,无法像常人那般工作。也因为这个原因,林宇对林涛显得尤其能忍,即使对方经常无理取闹,他也觉得是自己欠他的。

“大哥,俩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

“二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林牧有把林家放在眼里吗!”

看林宇语气稍弱,林涛立马蹬鼻子上脸,仿佛一定要在今天问林牧的罪一样。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太太终于出声,善于做和事佬的她对他们两个招了招手:“你们两兄弟啊,就别再说这事儿了,如果真的饿得受不了,就先开席,那俩孩子也不会怪我们不等他们。”

老太太一开口,林涛才不甘不愿地闭嘴,但仍旧是一脸的不服。

其他人则是附和说还不饿,可以再等等。

林宇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家老太太明事理,虽然时常偏爱他大哥,但还是能顾大局的。只不过被林涛这么一闹,他也莫名焦急起来。按往常来说,林牧早该带着林静好到了,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狂飙两百迈的车子,在引擎的狂啸中终于奔驰到林家门口,车子刚停稳,林静好当先开门跳下车去。

她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回本宅,其实怪想念她爸爸的。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林牧叫住。

不明所以地回头,林静好保持着要往前走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此时的林牧表情风轻云淡,甚至有些冷酷,他走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等会儿进去,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

说完,也不给林静好应答的机会,径直往里走去。

看着林牧的背影,林静好愣了几秒,才赶紧小步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瞬间,她心里竟闪过一丝刺痛。

林牧和林静好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动,特别林静好还挂了彩,林宇一下就震惊了,几步跨到她面前。

“静好,我的乖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呢?”

看着满眼心疼的爸爸,林静好张了张嘴,但记起刚才林牧说的话,就只是摇头笑了笑。

“小牧,这是怎么回事?”

林宇转而问林牧,可林牧还没出声,就有揶揄的声音自林宇身后飘过来。

“哎哟,怎么好端端一个女儿家给伤成这样,这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了,怎么搞的啊!要是破相了,以后可怎么整啊?你说是吧,堂妹?”

迎上来的是一个满脸堆满假意关心的女人,这个女人是林涛的女儿林静,林静好向来对这个堂姐不感冒,因为她只会变着法来抢走自己的东西,平常的冷嘲热讽更是不会少。

本来额头上撞了一个口子心情就不太好,但林静好到底是有大家风范,也牢记父亲的教诲,不和家里人闹矛盾,索性将脸一撇,不回答。

这一撇,刚好撇到林牧这一边。

林静好看见他深深看了自己一眼,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林牧就开口了。

他没有看林静,而是直接回林宇说道:“哥,是我的错,在公司耽误了一会儿,静好在校门口等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原来是这样,伤口处理好了吗?”

林宇心疼地抚了抚林静好的头,对他来说,林静好就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放心,不会留疤。”

一番寒暄后,林宇招呼两个小辈入座,一旁被忽视了的林静登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的一双眼睛一直在林牧身上逡巡,就像要把他扒皮剔骨,蚕食殆尽一般。

林牧其实是有察觉的,或者可以说,从他来林家后,就时常能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林家只是他停靠的一个避风港,而远航的船只,迟早还会再扬帆。

所有人都入座后,家宴正式开始,虽然开头不是很愉快,好在过程还算其乐融融,这个貌合神离的家族,总是会以奇怪的方式维系着家族的融洽。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今晚。

也许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林涛在席间喝了很多酒,怎么劝都劝不住。

而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耍酒疯。

“砰!”

桌子忽然被拍得抖三抖,一桌子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拍桌而起的林涛。

他满嘴酒气,甚至身形都有些不稳起来。而他第一个发难的人,竟是林宇。

只见他摇晃着身体伸出肥硕的手指一点不客气地直指林宇的鼻子,当下就破口大骂道:“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算什么能耐,什么破舞蹈学校,你还不如花那笔冤枉钱送我儿子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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