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宝看着路路通回去,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将那心中的郁郁全部吐出,自言自语道:“哼!没人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练么?有八月爷所教的凝神冥思,又有怪老头儿教的古怪阵法,加上天吴,我最不济也能把自己练个半生不熟出来罢?到时候进门只学术法口诀、丹息阵势、还不是容易之极?”
浅浅思量,让自己心中也不由得平静许多。

秧鸡麻杆对两人之间的对答似懂非懂,又看那至尊宝脸色阴晴不定,一直不敢插话,此刻见至尊宝神色稍缓,那秧鸡忽然道:“大哥,呃,你是不是…”吞吞吐吐只说了半截,可那眼中满是期待之色,麻杆亦是如此,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至尊宝猜到了他要说的话语,不由得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们猜对了——我暂时得留在咸阳…”

世事难料,谁曾想真的留在此处了?看来和这两人呆在一起倒真是天意使然,逃也逃不掉的…

“妙极妙极!”两人猛然跳了起来,相拥蹦跳:“大哥你终于不走了!”

至尊宝纠正道:“不是不走,而是暂且住下,以后等到时机来临还是要走的…行了,既然要住在这里,你们也比大哥大哥的叫我了,我名叫至尊宝,你们叫我宝哥则可。”

“是,宝哥!”两人齐齐喊了一声,满脸兴奋挡也挡不住,就连脸上的痘痘亦是红亮晶莹。胀鼓鼓的冒着油光。

”你们…唉,算了!“至尊宝见那天色已渐渐暗淡,挥挥手:“走吧,带我去你们所住的地方,暂时我就住下了。”

既然至尊宝发话,这两人连忙就在前面带起了路,一直将他带到了僻静的弄堂之中,看左右无人,掀开块墙上搭着的破板,露出后面一个尺许大的狗洞来——秧鸡面露歉意:“宝哥。实在是对不住。只有这种地方让你住…”

“无妨,有个地方就行,”至尊宝见麻杆钻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到墙内。却见里面高楼红墙极为雅致。虽然已是荒草丛生遍地鸟粪。灯笼飞锦破败腐朽,可依旧能看出那曾有的青雀雕纹,花团斑斓。想哪往昔定莺歌燕舞,乃是个销金蚀骨的地儿。

现在仅有这些残瓦断梁,让人无限遐想。

院中已然落败无比,房屋也稀稀拉拉,东边半拉西面两扇,散乱罗布,外面一堆堆的野火生起,不少人围着火堆,或者煮食,或者取暖,也有三五人围在一起的,均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看上去人影憧憧却是不少——这里赫然已经变成了个乞儿窝!

所留之人要么是身带残疾,要么就是病怏怏的毫无精神,再或便是暮暮老者、嘤嘤幼童,放眼看去,竟然没有少、青男子,均是缺弊之人。

他脸上才露些许揣摩之色,秧鸡已经看了出来,连忙解释道:“这里曾经是咸阳最有名的窑子,十几年前被封了,后来又着了一次大火,就成这般摸样了。”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这种了,年轻点、能走动的还在外面讨食,留下的都是走不动的了。”麻杆也凑过来帮两句腔,笑着指向不远处的半间破屋:“宝哥,我们就住在…”

话还未完,忽然听得不远处嘎嘎几声笑,有个破锣似的嗓子叫了起来:“你们两个臭小子回来了?哟,还带了人——他奶奶的,这个月的例份是有了吧?”

三人齐齐回头,便看不远处火堆边撑了个人坐起,三十来岁年纪,脸上个老大的刀疤,鼻子塌陷,满头癞痢,暴戾之气溢于言表,身边围了三五男子,或缺手断腕、或满身脓疮,都是三四十上下身子健壮之人。

这伙人站起,顿时便有了种鹤立鸡群之感。

秧鸡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他偷偷咽了口口水,远远的哈腰陪笑:“癞痢哥,我这不是没瞧见你么——马上,马上把例份给你送来…”边说话边在口袋中掏了掏。

至尊宝眼尖,顿时看到他手中那大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零散的银角子,现在手中捏了一个,余下的换到右手,在背后递给了麻杆——麻杆不动声色,轻轻接过那银角子,顺着后腰就塞进了衣衫中,然后装模作样在背上挠挠,伸手出来。

秧鸡立刻屁颠屁颠的小跑上去,口中低声道:“麻杆,你陪着宝哥回去,我马上就来。”

“你这是?”至尊宝刚刚要问,那麻杆已经使了个眼色:“宝哥,有事儿我们屋里去说呗,外面这事儿您先别管了,交给秧鸡就行。”

至尊宝心中老大个疑问,可初到此处也不明就里,只得闷不做声就随着走到了那破屋之中…外面听那秧鸡的声音陪着笑:“癞痢哥,这个月的例份。”

破锣嗓子干笑两声,“哟,不错,今儿才出去转了一圈就弄到了银角,看来是吃到肉了——小子不错啊,身上还他妈有肉香!”

“那有,那有,”秧鸡连忙解释:“外面抢了碗狗食,啃了点骨头…”

啪!

听那声音竟然是吃了一记,至尊宝和麻杆凑在破洞一看,秧鸡已经摔倒在地上,旁边那癞痢头手中拿着根棍子呼呼挥舞,脸上冷笑不止,看样子竟然准备再打——

“哎哟!”秧鸡忽然带着哭腔叫了起来:“别打别打!癞痢哥,我这不是交钱了么?”

至尊宝忍俊不住,当时便准备冲将出去,可身子才动,那麻杆已经一把抓住了他,口中着急道:“宝哥,别去!今儿给癞痢头拿了银角子,最多挨个巴掌,棍子是不会吃的——您等等,他那只是还想要钱!”

“还想要?”

不等这边话说明了,癞痢头已经嘿嘿冷笑了几声,口中喝道:“这银角子只够你俩的,可不够那新来小子的份儿,这样,五天之内,再给我交一个银角,那小子就可以留在这里住着,否则——”他用棍子在秧鸡身上戳戳,悠悠道:“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哎呀,哎呀!”秧鸡把身上捂住,口中应声道:“癞痢哥,不是一人半个银角子么,怎地他来了却是要一个?”

“少他奶奶的废话!”未等癞痢头吭气,旁边个身上长疮的家伙已经骂了起来:“新来的就这规矩,癞痢哥说了就算!怎地?你还不服气?”

一边说,一边就是两脚踢在秧鸡身上!

秧鸡连忙朝着旁边躲闪,口中叫道:“癞痢哥,癞痢哥,别打啊,别打啊!钱我给,我给还不行么?”他口中说话,那人却是不停,直追过来还想继续,这边癞痢头伸手拦了一拦,口中道:“算了,别打了!今儿都交钱了,你就歇歇,留给其他人呗。”

话说着,手却只是比个样子,那脓疮汉子过来又是两脚踢了,这才悻悻停住,指着秧鸡骂道:“奶奶的,今儿这事儿看在钱的面上就算了!要是下次再废话,砍了你的爪子!”

秧鸡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哼哼唧唧不止,也不敢再辩,只是揉着身上喊痛。癞痢头那棍子在地上杵得一杵,“记着,你只有五天时间,不管那小子走了还是留着,这钱我都着落在你头上——千万别忘了!”

说完也不再理,手中把那银角子高高抛起,“去!买两壶酒,弄点肠子回来,咱们喝上!”旁边个断手的家伙立刻哈哈笑着接住,口中应声:“好嘞。”

秧鸡背过人,朝着这边挤挤眼,比个安然无恙的手势,口中还是哎哟哎哟不止,一步一步拖着走了回来——

进的屋里,立刻露出个笑脸:“怎么样,我演得还好吧?”“那是,你这演得可真比那大戏还好,唱个堂会都成,”麻杆凑趣道:“他们可是猜不到的。”

两人呵呵乐着,却忽然听至尊宝冷冷开口了:“你俩给我说说,这例份是怎么回事?”声音极冷极轻,却是有说不出的愤怒!

这才看见至尊宝已是满脸怒气,有种遏制不住的勃勃恨意!

至尊宝这一路而来,先是被秦家少爷欺骗,然后又在山上被苗霜兄弟欺负,后来遇上了柳新臣…所见都是那些欺诈险恶,人心泯灭,心中早已生了怨恨,如今又看见那癞痢头欺压乞儿,索要钱财,那里还忍得住?

至尊宝发怒这两人也不敢怠慢,立刻便把此间事儿说了。

那癞痢头原本也是此间的乞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纠结了几个还算壮实的家伙,把这院子划作了自己的地盘,但凡是要在此处歇息便得交钱,不给的便拳打脚踢、赶出院子——秧鸡他们便亲眼见过不少乞儿被打得断手断脚扔出去,至于死活,根本不管!

活活打死的亦有其人!

至尊宝叹了口气,心中想,原本以为乞儿便是最可怜之人了,谁料到乞儿中还有更甚之事会有,正是九渊之下更有九渊,这世上可怜之人哪有尽头?

“好吧,我这世间修行,便从此处开始!”他心中拿定了主意,长长舒出口气,让那翻滚涌动的怒火渐渐平复下来。

看那外面的孤寡老弱不少,至尊宝忽然站了起来,“走,陪我出去走一遭,有些事儿本是不想做的,但此刻看来倒是非做不可了!”(未完待续。。)</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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