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傅,丁字沽二号路,谢谢!”
坐进出租车,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夜景,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方才一番忙碌自己虽然疲惫,但却没有真个虚脱,此时不但恢复如初,而且出奇的jīng神。

“咦?”

江生正疑惑间,忽然感觉左臂有些异样。透过昏暗的路灯,江生发现自己左手背上的花骨朵已经绽放开来,在蓝sè的肌肤的衬托下尤为美丽,而这常年冷冰冰的手臂居然有了一丝温度。

江生紧紧地盯着左手,希冀能找出十八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只是直到下车,他除了感觉手臂温暖了许多,让他有些不适应外再无所得。

丁字沽二号路,被滨海市五中的学生称作“网吧一条街”,顾名思义,这里有着不少网吧。当然,除了网吧,这里还有许多便宜实惠的小吃,也是这条不大的街道之所以如此繁华的缘故。

福记板面,昏君一眼便看见了江生,连忙招手道:“江哥,这里!”说着,他又向老板喊道:“老板,再来一碗拌面,加豆皮鸡蛋,不要辣椒!”

昏君的本名叫李彧,与亡国之君李煜谐音,加之他身形微胖,戴着副黑框眼睛,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江生才送他这么一个外号。

“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江生笑着走上前,接过李彧递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这才在昏君对面坐下,长长吐出一口热气,一脸熨帖。

“江哥,嘛事耽误了,现在都没吃饭?”帮江生把酒满上,李彧一边递给江生一副碗筷,一边问道。

“有人出车祸了,搭了把手,刚从医院回来。”江生拿起一串面筋吃着,还有些烫,显然是李彧热过一遍的,“明儿还得买身校服,不然又得挨训!”

李彧笑着道:“您不是不怕老巫婆吗,今儿下午逃课走得那叫一个潇洒,恁么又害怕挨训了?”

“她又不吃人,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成天把你喊去办公室,嘚啵嘚啵,你不烦啊?”江生没好气地看了李彧一眼。

“也是!”李彧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道:“咱不说她,吃饭,喝酒。”

恰好这时板面上来,江生挑起面大口吃了起来。无论寒暑,江生总喜欢来这里吃上一碗滚烫**的板面,那种酣畅淋漓,满头大汗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是舒服。不过以前是和江老头一起,一年半前江老头去世后,江生就总拽着李彧一起。起初李彧还有些嫌弃这里腌臜的环境,现在倒是喜欢上了这一口,时常约江生同来。

一碗板面,一瓶啤酒下肚,江生吃了个半饱,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就连左臂也更加温暖,甚至有些灼热感,江生并未在意,只是与李彧胡侃一气。

不大工夫,一扎酒下肚,江生和李彧都是微醺,面上泛着红光。李彧突然问道:“江哥,明年就高考了,你有嘛打算?”

“嗯?”江生一怔,失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事,你先说说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李彧的眼神有些迷离,摇头叹道:“我还没想好。”

“家里没给你下命令?”见李彧皱眉不语,脸sè有些不太自然,江生不由失声道:“你不会还惦念着那个李卉吧?”

李彧讪讪道:“她想去燕京,我爸让我考滨大。”

“少年,你真没救了!”江生扶额,佯装恼怒道:“能有点出息吗?想人李煜多么风流潇洒,都两年了你还放不下一个女人,真是枉我送你一个如此响亮的名号!”

说来江生和李彧的结交也是因为李彧的前女友,更准确的说是李彧暗恋的人,只可惜别人却从未将李彧看在眼里。

一年半前,李彧写给李卉的情书被同班一个男生在班上公开诵读,让李彧好不愤怒尴尬,当场就扑上去与那男生厮打。李彧虽然看上去胖,但腿脚却不够灵活,吃了不小的亏。

整个教室被两人弄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但却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就连李卉也是作壁上观。李彧的xìng格有些内向,给人的感觉也有些懦弱,在班上也没有什么朋友,打不过别人,羞愤之下竟哭出声来。

江生自小为人轻视,见李彧可怜便有些同情,加上江老头刚过世,他心中苦闷烦躁,当场便掀了桌子,爆发出的怒气居然镇住了场面。

之后李彧和江生熟稔起来,虽然江生认为李彧在面对女人时很怂,但为人很真诚,脾xìng与自己想投,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一年多李彧陪着江生几乎走遍了滨海市的大街小巷,却始终没有找到姐姐程雪,甚至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江生的养父江老头没有亲生子女,姐姐是江生偶然认识的,也是除了江老头外第一个没有歧视他的人。

一次江生在学校被一帮高年级的学生欺负,虽然他力气不小,但毕竟年幼,而且敌众我寡,是姐姐程雪请了老师来,他才没有被打得鼻青脸肿。从那以后程雪对江生便非常照顾,让他的童年不再是冰冷和灰暗。

只是不知为什么,姐姐在五年前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征兆。江生问过江老头,但后者却不愿意提及此事。程雪曾说过她的老家在天津,因此两年前江老头不远万里带着江生从西域来到了滨海。只可惜老人家在安顿好江生,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让江生彻底成了孤儿。

李彧挠挠头,推了推眼镜,很是苦恼地道:“江哥,我真心忘不了李卉,我又不能违抗我爸的命令,你说我该怎么办?”

“出息!”江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问你,没有李卉你能死不?”

“不能。”

“那你不听你家老爷子的话呢?”

李彧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明儿我就告诉你爹,说你为了个不爱你的女人违抗他的命令!”

“别,别,千万别,江哥,你是我亲哥,介事可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他会打死我的!”李彧顿时跳将起来,眼中尽是哀求之sè,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

江生莞尔一笑,道:“这不就结了?恭喜你,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哎妈呀!江哥,不带你介样的,下次可不能拿我打镲,你看给我吓得!”

李彧长长舒口气,一想到他家那威严的老爹,他便是两股战战,面如土sè。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八点钟,江生遂笑着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再晚点你可就得挨罚了!”

“好,我去结账。”李彧一边起身,一边思索着回家如何应答。

“我来吧,下次换你!”江生起身,将帐结了,两人联袂向路上走去。

“一个残废,一个瞎子,果然是好基佬!”

就在江生和李彧路过福记板面店前的烧烤摊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

李彧和江生循声望去,便看见不远处有五个穿着五中校服的少年围坐一起,一个个正肆无忌惮地看着江生和李彧,眼中的嘲弄之sè毫不掩饰。其中一人身形高大,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小半张脸,高昂着头,眉宇间充斥着桀骜不驯,看着江生的眼神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是郭康。”

李彧低声道,江生收回目光,淡淡道:“喝多了酒,难免胡言乱语,我们走吧!”这些年江生听到的风言风语不少,那几个人的谩骂他自不会放在心上。

眼见江生和李彧要走,长发少年身旁的一人又大声说道:“没有女人喜欢真是可悲,竟然沦落到与一个残废互*撸的境地,真尼玛可怜啊!”

李彧豁然转身,怒吼道:“郭康,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怎么?上次没给你开瓢,今儿还想找不自在吗?”郭康也是拍案而起,怒骂道。当初就是他将李彧的情书在班中宣扬,借机揍了李彧一顿。

郭康同样暗恋李卉,只是成绩比不上李彧,是以才心生嫉妒,奚落李彧。今rì恰好撞见李彧和江生二人,又听说身边的长发少年颇有能耐,就想借势修理李彧一顿,故而才出言挑衅。

“你这狗rì的杂碎,找死!”上次之事可谓李彧的奇耻大辱,如今再被仇人提起,顿时怒不可遏,借着酒劲,厉吼一声便向着郭康冲去。

“哥几个,干他娘的!”郭康早有准备,抄起桌上的酒瓶就向着李彧的肩膀砸下。

“砰!”

郭康的酒瓶砸在了李彧的肩膀上,后者的拳头也击打在他的胸膛上,直将他打了个趔趄。暴怒的李彧爆发出的力气倒也有些可观。

这边李彧和郭康动手,那边其他四人也纷纷起身向着江生冲来。江生本就没打算独善其身,此时更是报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捞起身旁的一个凳子便向着长发杀年砸去。

其他四人没料到江生反应如此迅速,纷纷向后闪避,同时寻找起武器来。

“一个残废也敢放肆,削他!”长发青年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桌子,拽起凳子率先冲向江生。

“砰!”

“砰砰砰!”

江生击退了长发青年,后背却被其他三人砸中,身子一个踉跄,剧烈的痛楚让他险些惨叫出声。然而江生却是咬紧牙关,怒吼一声,反身一凳子砸向右边的一人,左拳顺势挥出,极快地落在另一个少年的胸膛。

“砰!”

“丁玲哐啷!”

那少年顿时在江生一拳下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两张桌子后倒在地上,惨叫着半天爬不起来。

江生一拳如此之威不仅让几名少年有些吃惊,就连他自己也甚感惊诧。虽然他的左拳天生异常,十分坚硬,但如今身子虚浮,气力不足,然而方才挥拳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一股雄厚的力量涌出,这种感觉两年来都不曾有过。

“好小子,竟然有些力气,今天你必须躺下!”长发青年面上闪过一抹厉sè,怒吼一声再次冲向江生。

“来得好!”感觉到左臂中澎湃的力量,江生两年的压抑顿时宣泄出来,大吼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注:

打镲(ca三声),方言,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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