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吹得凉凉的,夕颜被冻醒了,她挣扎着起来去关窗户,回身一看,夕萝坐在夕颜的床头,正定定地看着她。床上全是她身上的血迹。
“夕萝?”

“姐姐真是幸福啊,今天也这样子见到了炎轶离。”

“夕萝,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你是骗子!他也是骗子!”夕萝捂着耳朵恨恨地说。

“夕萝!”

“我知道我不如你,我从小就知道,我没有你好看,也没有你懂事,从小周围的人都是带着同情的眼光小心翼翼地对待我的,我恨那些人对我的同情!连你也是,我原来以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夕萝!夕萝!”夕颜挣扎着醒过来。

“原来又是做梦。”夕颜揉揉自己的眼睛,忽而感觉到手上有温热粘稠的感觉,借着小夜灯昏黄微弱的灯光映出她手指上殷红的颜色,一切显得不真实起来,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夕颜颤抖着看向床上,洁白床单上暗红色的一块,夕颜颓然坐在床上,呆呆想着,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只是──”压力恐惧下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依稀还记得小时候张着小小的手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后面叫着“姐姐,姐姐”的夕萝,只要一会儿看不见就会嚎啕大哭的妹妹,特别怕黑特别怕打雷闪电的妹妹,已经变成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每日每夜,独自吹着沉默的风,淋着冰冷的雨。

更可怕的是,她得不到她的原谅,也得不到自己的原谅。因此夕萝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来苦苦纠缠。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只是因为爱情。

多么残忍。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12点了。

她的生日已经快要过去了。

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样的时间。

“喂。”那边低沉地出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喂,沈先生?”

他那边倒是难得的没有嘈杂声,估计是在家里面。

“你已经在睡觉?”

“不是,刚刚有点事情。”她匆匆回答。

“今天工作结束之后看到炎先生找你。”他有些停顿,她便耐心地听下去,顺便擦一擦脸上的泪痕。

“然后知道你的生日。”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所以还是想和你道一声生日快乐。”

她没有说话,只是刚刚擦去眼角的泪突然又莫名地涌了出来。

“这是一种上级对于下属的人文关怀啦。”电话那边的沈彻听到电话这边突然又沉默便添了一句。

“谢谢。”她只想迅速结束对话,以免他听到她声音中快要抑制不住的哽咽。

“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他看了看时间说道。

“嗯。”

“外面下雨了。”

她抬起头,感受到窗外的湿气,听见了滴滴答答的雨声。

窗户居然是开着的,她赶忙站起来,有点踉跄,但还是赶紧走到窗户旁关掉了窗户。

关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雨景,却仿佛还能感觉一丝丝冷意从看不见的窗缝里一点一点源源不断地渗进来,冰凉刺骨。然而,夕颜却不能把窗帘也拉起来,她害怕那最后那一点光也被遮住,黑暗笼罩,她便又会进入那充满了血迹的梦魇,她有时简直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她害怕夕萝的质问,害怕那满世界的血迹,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梦中的夕萝,都是狰狞的。

“你困了吗。”她迫切需要一个人和她说话,驱散心中的恐惧。

“没有。我向来晚睡。”沈彻如实回答道。

她便和沈彻一直聊着,都是一些没有实质内容的话题。

她开始惊叹于沈彻的忍耐力和倾听力,每日几乎都会被问到的问题他依然耐心回答,没有一丝敷衍。

她已经觉得夜晚没有那么漫长和恐惧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窗内弥漫着熟悉的气味和沈彻低低的声音渐渐让她放松了下来。

“明天早上还有工作,你休息吧。”

她便依言点点头,挂了电话。终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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