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华楼的晚宴很丰盛,永三有幸坐在了七叔的下手,席间很多华人帮的头目、帮众向永三敬酒。永三不好推辞,喝了一杯又是一杯。七叔笑着看着,像个长辈一样,这一点让永三感到温暖。永三不知道是酒jīng的作用还是心理的jǐng觉,始终感到坐在七叔上首位置的李家仁会长的笑容怪怪的,有一丝yīn险,一丝歹毒。永三晃了晃头,强压下了这种不快的感觉。
酒宴到午夜才散,王叔送李家仁会长去歇息。而永三则被七叔拉上了自己的车,七叔示意自己的贴身手下上了后面的车,由华仔驾驶凌志,充当司机。

车子驶动,永三晕乎乎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七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七叔笑了笑,对永三说:“怎么,看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吗?我很严肃?”永三也跟着七叔笑了笑说:“不是严肃,我习惯了,遇到自己尊敬的长者,不知道说什么,害怕唐突。”

七叔听罢哈哈大笑,“我喜欢你这种青涩,真像年轻时候的我们。”

“我们?”永三有点疑惑。

“对,我们,你的万老板,万哥,还有我,王叔,我们。还有很多再也见不到的我们。”七叔说着的时候有些伤感。永三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有沉默的看着七叔。

七叔叹息了一声,突然问道:“都叫我七叔,你知道这个七叔是怎么来的吗?”

永三听七叔这样一问,还真勾起了好奇心。

“我的本名叫张红旗。”

永三听着这个几十年前在大陆很普遍的名字,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什么。

只听七叔接着缓缓道来:“那时候我有很多的兄长、哥哥,他们都叫我红旗,几个大点的班长还叫我小红旗。那场战争改变了我们很多人,也失去了很多的兄弟。战争结束了,我们很多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我很不适应,没有兄弟,没有烈火。有的只是冷漠。后来我的一个班长找到了我,他告诉我还有的是地方等我们去拼搏,烈火与死亡里走出来的我们难道甘心在冷漠与孤独中毁灭吗?我毅然跟着他走出了祖国,我发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我们又像在那片丛林里一样,并肩战斗,我们打出了自己的威风,自己的天地,自己的财富。没有敌人和对手敢直面我们的勇气,但我们之间却起了隔阂,隔阂一天比一天大,最终我们终于做到了我们的对手做梦都想做到的事情,火并、自相残杀。叫我红旗的人没有了,叫我小红旗的人更没有了,他们在一次次对外对内的争斗中倒下,而我一直幸运的活着,旗哥,旗叔,渐渐的那个叱咤江湖的组织分崩瓦解,淡出了江湖的视线,我的名字也不再有人记得,我成了一个新的组织的领头人,旗叔就变成了七叔。”

永三不知道七叔是不是喝醉了,竟然会对自己说起这些不为人知的事。看着七叔黯淡的脸庞,永三无言以对。

“我们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属于你,你们。”七叔看着永三很郑重的说。

“我,我。”永三有些慌乱,自己刚刚进入这个圈子,感觉自己与七叔的接触远没有到了这种推心置腹的地步。

七叔双手往下压了压,“不要急着表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那样想,永三,我相信你,第一眼我就相信你,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里有我们的血脉。”

永三不能肯定七叔说的同一个地方是祖国还是部队。但此刻他的心里对七叔充满了敬意和感情。

“你看华仔,还有我的这些贴身手下,他们几乎全是华人后裔,他们只有华人的表。”说到这里,七叔的表情有些失望。

永三接口说到:“李家仁会长也是华裔?”

七叔淡淡的笑了笑,“听他那一口音,会不是华裔吗?”

永三也跟着笑了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说道:“我看他好像,好像。”

“来者不善。”七叔接口说出了永三的意思。

见七叔没有表示不快,反而很认同,永三接着说道:“我感觉这个人不值得信任,给人的感觉他很yīn险。”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七叔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李家仁是中部地区的华人帮会长,这个人不简单,经过他祖父、父亲三代人的经营,他在泰国可谓根深蒂固。不但与泰国的各个帮派交往合作,而且与zhèng fǔ的高官贵人们来往过密。他一直想把曼谷的华人帮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这次他来还是谈合作的事情,我怎么会答应,曼谷是当初我大圈兄弟们一刀一枪,拿血和命争来的。现在看我大圈没落了,想吞了我们的势力,没这种便宜事,老子还在,他就得乖乖的。”

永三想到,华人帮的内部渊源肯定不简单。

七叔再次向永三揭开了谜底。“早些时候是没有华人帮这个帮派的,虽然华人和华人后裔在泰国有很大的比例,但地下秩序的统治者永远都是本地人。曼谷是个例外,曼谷的人口很复杂,rì本人、印度人、欧洲人、马来人、等等好些国家和人种,他们的人都不少,当然也有华人。后来我们大圈来到了这里,决定在这里扩张我们的势力,经过一系列的血雨腥风,与不同的对手交手,我们终于站住了脚跟。这中间大圈吸收了本地的华人,他们也出了不少力,我们站稳脚跟后,更多的本地华人加入了我们,包括一些由来已久的华人帮派。这样一来,曼谷的华人势力愈发的强大,我们开始攻城掠地,四处扩张,这就是后来的五个会长的由来,华人帮的名字也由此叫响。但在扩张的过程中间我们内部也出了很多事,大圈的兄弟之间有了分歧。先是一部分大圈的兄弟远赴海外,接着败于我们之手的几个势力联合反扑。虽然最后我们依然胜了,但大圈的兄弟也战死了很多,我们元气大伤。这样一来一些别有用心者就趁机爬上了会长的高位,大圈总部的纷争断绝了我们援兵的到来,于是我们大圈的约束力也越来越弱,各个会长各自为政,最后保持了现在华人帮的格局,现在大圈烟消云散了,他连曼谷都想拿走。只要我活着,大圈就还在。”七叔的语气透着坚决。

正说到这里,永三猛然感觉一股大力推来,车子偏离道路,一头撞在路旁的商店橱窗上。接着连续的枪声响成一团。永三直起身子,见到一辆货车抵着自己的车,华仔爬在方向盘上,货车跳下两个人,手中拿着散弹枪,照着车头就轰了起来,已经裂痕的前窗玻璃散成一团,华仔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脸,仰倒在车内,生死不明。

两名枪手继续朝着车**击,永三将七叔压在身下,两人被猛烈的枪火压的抬不起头来。

“车座下有枪。”七叔低声说到,永三扭头看了一眼七叔,只见七叔一只手臂捂着腹部,另一只手臂满是鲜血。永三顾不得询问,探手摸向车座下面,触手拿出一把大威力史密斯手枪。

永三抬手朝着车前盲shè两枪,对方见车内还击,稍稍避向两旁,一名枪手迂回走向后车门。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但已经零星下来。七叔的保镖在另一辆车,也遭到了围攻,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永三一脚踹开靠向商店橱窗的车门,一把将七叔推向橱窗破碎的商店里面,这时那名枪手已经迂回到车门的一侧,永三眼疾手快,抢先开枪,一枪轰烂了对方的脑袋。另一名枪手看到了躺在商店一堆破碎物中的七叔,“轰”的又是一枪,打中了七叔的腿部。待要再开枪,只见从车窗前方扑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正是华仔,枪手吃了一惊,与华仔滚作一团。这一切都发生在霎那间,永三手足并用的爬出车内,还没来及解决与华仔缠斗的枪手,身后又响起了枪声,显然是对方解决了七叔的保镖,向前包抄而来。

永三侧身翻滚,避过子弹,拧身蹲起,朝着身后的杀手开枪还击,击倒一人,击伤一人,余下两人见对方枪法jīng准,赶忙散开躲避。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与华仔缠斗的枪手捂着自己眼睛,大声嚎叫,一截玻璃从捂着的手缝中露出。永三立刻补了一枪。华仔仰面躺在地上,口中冒出一股股鲜血。

永三距离华仔只有几步距离,永三躲在商店的廊檐下,华仔就躺在车前,但就这几步的距离被对方的枪手封的死死的。

“华仔,华仔。”永三来曼谷第一个接触的就是华仔,华仔对自己也很热情,真诚。可以说华仔是永三唯一的朋友,除了七叔最有感情的人。

连续的呼喊唤回了华仔,只见华仔慢慢的抬起头,一脸的玻璃和鲜血,前胸鲜红一片。华仔摇了摇头,强制自己清醒,跌跌撞撞的爬上凌志车的车头,顺在破碎的前车窗滑入了司机位置。永三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昏迷不醒的七叔。

凌志车再次启动。华仔向后倒车避过抵在自己前方的货车,然后猛的转把,车尾朝向商店,倒了进去。枪手见对方要驱车逃走,想要冲出来拦截,永三根本不给对方机会,枪手刚露头,就被永三压制了下去。

车子停到了永三身前,永三一把抱起七叔扑入车内,华仔猛踩油门,车子像头犀牛猛,横冲直撞,歪歪曲曲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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