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但如果夜路走得少,是不是也意味着遇不上鬼?这显然是不科学的,只要你走夜路,自然就有可能遇上鬼,当然,对于“科学”来讲,“鬼”这种东西,也是不科学的。
索性楚伯阳和周素桃都是自认为不怕鬼的,也侥幸他们在路上并没遇到鬼,由周素桃带路,他们来到了村里给楚伯阳安排的房舍里。

这里既是楚伯阳白天工作的办公室,也是他晚上睡觉的宿舍,床上甚至还铺有周素桃给楚伯阳整好的被褥。

周素桃忽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这床铺是她给自己的楚大哥准备好的,可这里就只有一张床,很显然,朱军今晚就只能够跟楚伯阳睡一块了。

可就算再不高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周素桃也还是泰然,可楚伯阳就淡定不了了,他一到房门,就连哄带骗地将周素桃送出去:“素桃,你赶紧回去吧,大半夜虽然我不太放心,但我也要洗洗睡觉了!”

周素桃可不管这话说得是不是符合逻辑,她只是听见楚伯阳说要洗澡了,顿时脸色一红,也再说什么,竟然因为小姑娘家的羞涩,直接埋着脑袋就跑了!

这倒也是省了楚伯阳的事,他二话没说,直接关紧房门,就要准备弄些水给现在放在床上的朱军喝,让他醒醒酒了。

可楚伯阳才不过关门转身,那朱军却忽的发出一阵冷笑:“哼!那小姑娘终于走了!”

楚伯阳愣在当场,听朱军的口气,竟然是装醉了!

果然,朱军又是一声冷笑,双腿抬上,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跳起,直愣愣站在地上,可还没站稳,他就又双手抱住肚子,“呕”的一声,碎生、碎牛肉,甚至半截的鸭脖,全都给他一股脑吐了出来。

一吐完,朱军就一阵猛咳,人直起身子,就地打转三圈,“啪嗒”一声,又摔到床里头,还真不是假醉,是真醉了!

楚伯阳虽然住在小镇,可人不是所谓乡下人,好歹也是大学毕业考上的公务员,醉酒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就只是没见过像朱军这样,醉得这么滑稽的,一时间,他在收拾朱军呕吐物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骂人,还在那发笑。

“这个人还真是有趣,不过今天晚上要是不弄清楚他是什么来头,我自己也睡不着了!”

收拾完朱军的呕吐物,楚伯阳终于想出来一个恶毒的法子,脱下自己臭袜子,直接塞到朱军的嘴巴里去。

这一招果然灵验,没多久,朱军整个人就又仰身起来,那无比清醒的眼神率先出现,再是愤怒地伸手拿出塞在嘴里的臭袜子,破口就是大骂出来。

楚伯阳可不管朱军在骂什么难听的话,他可就乐坏了。

这个法子他是大学时候跟一个室友的女朋友学的,那室友就也喜欢酗酒,一喝醉酒,他女朋友就脱下他的鞋子,将他的臭袜子塞到他嘴巴里去,没多久,他保证醒来!

楚伯阳当初一直瞅着这个法子搞笑,却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用了一番,只是他笑着笑着,忽然间就瞥见了一双恶毒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楚伯阳幽幽地回头,猛瞪了朱军一眼,朱军哪里想到楚伯阳会瞪自己,他是没吓着楚伯阳,自己倒是吓了一跳。

吓过之后,朱军倒也是老实了,再加上自己之前若不是楚伯阳出手相救,他就要被人活活打死了,现在哪里还敢追究臭袜子塞嘴巴的事情,只能陪着笑,坐回床上,厚起脸皮说:“恩公,恩公……”

“咳咳!”楚伯阳可倒是装得一副样子,他也不坐到床上去,就这么负手在朱军面前晃动,半宿之后,才说,“既然你也知道是我救了你,那么对我,你就得老老实实交代!说吧,你这么大半夜,到日月村里来做什么?”

楚伯阳可不是傻瓜,他才不会直接就问朱军跟那老者的关系,他要套,一环一环地套过去,他非但要知道朱军的底细,甚至连老者的事情他也要套出来!

不过这仅仅是楚伯阳的打算,至于套不套得出来,显然未必那么简单,至少老者的事情,恐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知晓的。

但无论怎么来说,朱军倒也还是一个老实的人。

“我……我真叫朱军,我也真的不是来日月村盗墓的!”

楚伯阳哭笑不得,无奈地摇头,手指一抬,认真地说:“我信你,我信你!但我是问你来日月村里做什么的,你听懂了我的问题?”

朱军倒是认真地点头,半饷之后,才慢慢拿出自己腰间的骨灰盒子,满脸愁容地说:“我不是来盗墓的,我是来这里把我老爸的骨灰安葬的,我是看上了这里的阴宅风水,所以……所以……我不是怕白天被人看见会误会嘛,谁知道晚上潜过来,还是被人发现了……”

楚伯阳可不管朱军后面说的话,也不管他到底愿意白天来还是晚上过来安葬他老爹,就只听到他说看上了日月村这里的阴宅风水,就顿时双眼发光了。

楚伯阳现在身上还揣着那两卷家传的手札,手札里可是相学和风水,相学那卷他不是怎么看得懂,但风水那卷,可是多多少少还能根据楚父的笔记上看出点门道来,而且这日月村的山势,似乎在风水那卷手札上还真有类似的图样。

不过现在人前,楚伯阳自然是不会将两卷手札给拿出来的,他只是心里自己记了个醒,想着等私下里一个人的时候,再对比日月村的地势,跟手札对比一下。

而现下,楚伯阳最关心的倒是朱军所说的风水了。

“你是怎么知道日月村的风水好?怎么知道这里的风水适合你爹安葬?”

楚伯阳这么问可是自己着急了,但那朱军却丝毫没有半丝心急的模样,他甚至也没瞧出来楚伯阳的心急,他就这么随意回答:“我当然看得出来啊!我小时候就学过风水,虽然水平不高,但自信看得出日月村是一块风水宝地,再加上周家人丁这么兴旺,白痴都看得出来了!”

这话一说,楚伯阳的脸色就难看起来,朱军倒也机灵,很快发现楚伯阳脸色不对,连忙咽回去刚刚的话:“我的意思是,学过风水的人,都能够看出来!您……没学过风水吧?”

“没学过!”楚伯阳没好气地回答,同时便是在心里嚷嚷:自学不算学过,自学不算学过!是了,我没学过,我不是白痴!

一通自我安慰之后,楚伯阳倒是松了口气,可他忽然感觉,自己怎么跟这个朱军在一块的时候,似乎连智商都被拉下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楚伯阳是没发现这件悲剧的原因,朱军就更加不知道了。他是听楚伯阳说没学过风水,就高兴地开始卖弄起来,说:“你可不知道,我除了懂些风水之外,还知道很多东西,比如说这日月村周家人的历史,我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哦?”这倒是引起了楚伯阳的好奇,他忍不住地问,“那周家的历史,你也知道?你不是姓朱嘛?”

“姓朱怎么了?姓朱就不能知道周家历史了?”朱军像个小姑娘似地竟然撅起了嘴巴,不满地说,“人家司马迁还知道三皇五帝的历史呢!三皇五帝可不跟他一样,都是太监。”

说到这份上,楚伯阳还能有什么表情?只能怏怏地说:“行了,司马迁又没得罪你,干嘛揭别人短?你说你的!”

朱军倒也老实,说就说:“其实周家人在清朝时候,就已经是人丁兴旺的一直大家族,而且他们非但人多,同时分布极广、人才辈出、影响极大,后来得罪了当朝权贵,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便搬迁到这个日月村来了。”

“那时候的日月村还是荒凉一片,全都是周家人开荒开出来的。本来他们生活安逸,但那些权贵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们,甚至要拆了他们的祖坟,所以周家人就将祖坟也顺便搬到了日月村。”

说到这,朱军便停顿了一下,抚摸着自己怀里的骨灰盒,说道,“那时候周家人当然还没这么多,按常理来说,就算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的。”

“那……那难道是因为日月村的风水?”楚伯阳忍不住就问了出去。

朱军却也不笑话楚伯阳,点点头,回答说:“周家人中间一段时间其实已经搬出日月村了的,这批人都是前两代时候躲避战乱搬回来的,他们正好也想多陪陪先人,求先人保佑什么的,可从那以后,周家人就越发兴旺,一直到现在,这日月村姓周的人,怕是已经要上万了!”

“这个……我还真知道!”楚伯阳当然知道这些,因为镇上、县上都来过日月村抓超生,可他们却仗着人多势众,将执法队全部打了出去,现在日月村的超生,已经没人敢抓了。

“不过就算这里真的是人丁兴旺的风水,但普通人家,也没必要真迁坟进来才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将你爸的骨灰安葬在这里。”楚伯阳还是想不通朱军的用意。

那朱军却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倒还真得再从我朱家的历史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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