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我是真的被他给惊到了。
迟疑片刻,正待上前细问,不想忽然一团青绿的影子扑向我。

“老大!”

我手忙脚乱的赶紧接住,叹道:“嗷,烟翠,你是想谋杀我么!”

烟翠大笑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那对粗大的麻花辫欢快的扫着我的手臂,“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们这边只用了不到五万的人居然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哈哈,你是没看到梓国那些人四处逃窜的狼狈样,可好玩了。”

那是你们的师傅运筹帷幄的功劳,我顶多算是个传声筒。汗颜的把她从身上扒下来,我轻咳一声严肃道:“烟翠啊,尽管那些人是敌人,但终归是人命,不能这样当笑话看的。”

“哦,知道了。”烟翠嬉笑着站好。

看她毫无悔改意向的模样,我忽然记起来,惜草她们原本是杀手组织的训练生,自小的观念恐怕便是视人命如草芥。那根据我了解的杀手定律来讲,她们应该不好骗才对。

看着她天真的笑颜,脑海中闪过南欣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我一声重叹,感觉有些无力的问道:“烟翠,这场仗打完了是么?”

“嗯,是啊。我们都没怎么动手,直接一把大火……”

不得已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我只好再问得坦白一点:“伤亡情况如何?”

她眨眼睛想了想:“我们这边好像没什么伤亡。”

“她想问的是,萧天桐有没有事。”薛若怀淡淡的开口道。

触到我惊异的目光,薛若怀叹息着扯出一抹苦笑,静静的将目光移向别处。

“哦哦,原来如此啊!”烟翠做恍然大悟状,“老大,你担心你相公早说嘛。”

我下意识的否认:“我是在担心惜草!”

烟翠拉住我,笑得一脸的暧昧:“是啦是啦,老大最紧张大当家了。那老大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呀?”

我心下一喜,忙朝薛若怀望去。

“医仙,我们一起去吧?”烟翠两眼放光的向他发出热情的邀请。

薛若怀淡淡的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我要休息了。”说着冲烟翠淡然一笑,便头也不回的从我身边越过。如水的月华绕在他的周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帘,给这绝美的背影平添上了一抹孤寂。

烟翠失神的望着薛若怀离去的背影问道:“医仙……他怎么了?”

我瞪她:“你为什么会以为我知道?”

“呃。”烟翠俏皮的吐吐舌头。

赶紧拉着她往门口走,“你先带我去看惜草吧。”

“哎呀,老大。”烟翠指着我惊呼道,“你不能这样出去的!”

我疑惑的低下头。

额的神,我居然只穿了件里衣就跑出来了!等等,这么说来,我就是一直以这幅样子跟薛若怀在回廊这说了半天的话?薛若怀你这家伙太坏了,居然都不提醒我!这夜风吹着很冷的耶!

速度穿戴完毕,我同烟翠出了门。

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但是城里似乎没有一个人在安睡。

两旁民屋的窗户都是半开着,时不时有人犹豫着探出脑袋朝外张望。街边巷口隐隐见到三俩成群的人,他们手上都拿着包袱,像是做好了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逃跑的准备。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失措、慌张和恐惧。

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原来战争是一件让人如此悚然的事。

“老大快看,你家相公在那边。”烟翠指着前面不远处欣喜的唤道。

我无语的看她一眼,心酸的叹气。这种非常时刻,我也就懒得在称呼上斤斤计较了。顺着她指的方向,我搜寻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在城楼上找到甜筒的身影。

城墙外的江面上一片汪洋大火,将那夜空映得血红一般的鬼魅,江风卷着火中的无数悲鸣迎面扑来,让人觉得分外的惊心。甜筒肃然的立在城头,猩红的火光映在他铜色的铠甲上,使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陌生。

感觉心上有种莫名的刺痛感,我深吸一口气,疾步上了城楼。立在甜筒身旁的火凤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转头见是我,艳红的唇荡起一抹诡笑。甜筒随着火凤的目光也看到了我,原本肃穆的神情一下子荡然无存,咧开嘴笑得跟平时一般的欠揍。

“全都退下!”我冲着周围的守卫厉声一喝。可能是我“太子妃”的身份起了作用,他们低头一拜便乖乖的退了下去。

随后跟上来的烟翠很是不解的看着我,疑惑道:“老大,你这是?”

“烟翠,你也回避一下。”

烟翠懵懂的点点头,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火凤颇为好奇的看着我,轻笑道:“怎么了,小不点?”

我一把拉过甜筒,他茫然的看着我,却还是顺从被我拉到了身后。尽管表面上看他与平时无异,但握着他的手便能感觉出其实他抖得厉害。称赞你演技好,不是让你用在逞强上面的!我狠狠的瞪他一眼,朝火凤伸手道:“我保证以后乖乖的,不再逃跑。所以请你给他解药,放他走吧。”

感到身后的甜筒倏然一震。

火凤挑眉道:“哦?若偏我不给呢?”

“那我就去找卿炎。”我心一横,盯着她的眼睛道:“我赌,卿炎有办法祛了他身上的毒。”

“哈,”火凤嗤笑一声,放柔了声音:“现在最想杀他的人是卿炎,你信不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我挑眉,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

火凤的目光徒然凌厉:“因为你是卿炎命定的人。”

什么?

“事到如今,不妨坦白告诉你。”她妖冶的眸子里闪出动人的风华,“卿炎原本是个永世孤鸾的命,可是你的到来打乱了他的命盘,现在他的姻缘全在你身上,所以你注定了是他命定的人。”

没有少学数理化,不玩迷信和八卦。但是我能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已经够神话的了。胸前的青玉随着呼吸起伏,时时提醒着我,这个世界确实是比较偏向科学无法解释的那一片领域。在离国皇宫的塔楼上,卿炎似乎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可我当时把它当成卿炎的玩笑,现下想来……我蓦地回头,看着身后乖乖立好的甜筒,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你如此紧张萧天桐,依卿炎的性子,怎么会容忍他存在?”火凤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

穿着一身笨重铜甲的甜筒,默然的垂着头,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耷下来,遮住了瞳中明黄的光辉,艳红的火光照在他身上,为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上平添了几缕坚毅的风采。

他原本只是一个平常的纨绔子弟,没有武功不会谋算,连诗词歌赋都背不下来的笨蛋而已,却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朋友。直到现在,只有他对我好不是因为我来自异世界,不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单纯的把我当成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还由着我随意欺负……

“若你真的是为他好,放在我身边才是最有保障的,对吧?”火凤满是讽刺的笑道。

这时,一个士兵上来禀报道:“敌人已经尽数撤退,严将军问是否趁胜追击?”

火凤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对那士兵道:“带我去见严将军吧。”

她一离开,整个城楼上便只余下我和甜筒两个人。

我仍旧背对着他,腥热的风一波接着一波的席卷而来,流窜在我和他之间,仿佛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把我们向两边推一般。许久,我轻轻道:“对不起。”

瘦长骨干的手臂伸过来将我揽住,感觉他将脑袋轻轻搁在了我的肩上,原本颤抖的身子此时反而沉静了下来,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要不是因为我,你全家不会被莫名其妙的流放;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成为被逼成为寅国太子萧天桐;要不是因为我……”

低低的男音从头顶传来:“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是现在这样;可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她的胁迫做你不喜欢的事,被困在这里不得自由。你我之间,究竟谁欠谁更多又怎么说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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