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杨露这个小插曲,中考并没有太多的意外,陈繁感觉得自己挥正常,并没有犯什么重大错误,但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他不知道阅卷老师的严格程度,尤其是语文的作文,他可写不出来那种套路化的规范作文,要是给他判了离题,那预计的分数可要打点折扣了。
所以当林静询问他考得怎么样时,他只说一般,不然等成绩出来之后就糗大了,林静其实有些担心,嘴里却还是鼓励他,在她的潜意识里,陈繁还是前世那个死要面子的脆弱男,她作为他的好朋友,有义务给他增加信心。

之后便是等待中考成绩出来的日子,不过陈繁没闲着,因为陈大龙和董立刚已经开始谈判了,陈大龙在拜访过林重远过后,态度变得坚决了,他显然想顶住压力,保住自己的制盖厂,哪怕因此与董立刚镇党委书记副区长交恶也在所不惜。

前世他正是这样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前世他遭遇困境之后,立即遭到董立刚和镇里的联合打压,林重远也无能为力,于是他的制盖厂破产倒闭了,为了偿还债务,不得不以低价将所有的机器设备都处理给董立刚了,陈大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半生心血化为乌有,大受打击痛心疾,从此一蹶不振,失掉了所有的锐气,每日抽烟喝酒度日!

陈繁自然不希望这一切再次重演,但他又不能直接告诉陈大龙这一切,只能对他旁敲侧击,让他明白这其中的风险,然而此时的陈大龙正享受着制盖厂的暴利,哪里相信短期内会有什么风险……

陈繁坐到他的对面,耐心的说:“爸,听说朱旺山自己弄了一个小作坊,收购清江大曲的酒瓶,用劣质白酒甚至工业酒精勾兑,贴上清江大曲的商标,然后推向市场区卖,这事是真的吗?”

陈大龙有点奇怪儿子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点了点头,说:“他这人利欲熏心,迟早要倒大霉,他们也劝过我这么干,我没有答应,人不能太贪心,这要出了事,可是要蹲大牢吃枪子儿的!”

陈繁说:“那你知道他的商标是哪里来的吗?清江大曲的商标可不是那么容易伪造出来的。”

陈大龙不明所以,回答说:“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还真知道一点,不过不是很详细,据说是清江酒厂的一个副厂长弄给他的,完全就是真的商标,当时他们想拉我一起干的时候说过这个,不过我完全没有兴趣,所以他们也就没细说。”

陈繁循序渐进的说:“堂堂清江酒厂副厂长,居然敢私自将厂里的商标卖给别人,让别人造假酒混淆市场,你觉得这个厂,有前途吗?”

陈大龙一愣,说:“不能这么看,清江酒厂可是清江市的财政大厂利税大户,架子大,底子深,又是清江市的品牌企业,代表着清江市的形象,就算有什么事,市里也帮忙压住的。”他对清江酒厂其实很有感情也很有信心,毕竟他能够成为一方富豪,完全是借清江酒厂的东风。

陈繁笑说:“如果压不住呢?”

陈大龙一惊:“怎么可能?!”

陈繁说:“爸,我们初中的化学书上说过,工业酒精的主要成分跟白酒不同,除了乙醇之外,还有一部分甲醇,而甲醇是有毒的,误饮能导致双目失明,甚至会死人!如果死人了,而且不是一个人,那么你觉得市里还能压得住吗?”

陈大龙摇头说:“不会的,就算真出事了,倒霉的也不过是造假的人和那个副厂长,假酒是他们弄出来,跟清江酒厂没多大关系,顶多算管理不严而已。”

陈繁望着父亲,加重语气说:“如果清江酒厂自己也在制造假酒呢?”

陈大龙大惊,然后猛烈的摇头说:“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清河酒厂是国有大厂,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陈繁笑说:“在利益的驱动下,没什么不可能的。爸,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清江酒厂那个副厂长会卖商标给朱旺山?为钱?朱旺山的作坊你应该知道,能有多大,能用多少商标?这些商标能值几个钱,以他副厂长的身份,会在乎这点钱?为了这点钱,冒那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儿子,你的意思是……”被陈繁这么一说,陈大龙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完全不敢相信!

“我的意思是,这个副厂长卖商标给朱旺山和其他人,根本不是为了卖商标的那点钱,而是在掩人耳目!事实上,清江酒厂自己才是最大的假酒制造者!像朱旺山的那种小作坊,靠收废旧的酒瓶,根本生产不了多少假酒!而清江酒厂就不同了,他们拥有的资源设备是那些小作坊不能比的!他们拥有固定的酒瓶瓶盖包装供应商,只要酒液的产能足够,他们想生产多少就能生产多少,但是,清江大曲的酿造方法十分独特,注定其产能极其有限,并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大幅度提高,于是清江酒厂的那些利欲熏心的头头们,就想到了造假的伎俩,但是如果市场上只有他们自己的假酒,那么很容易就会被察觉,所以他们将商标提供给像朱旺山这种人,让这些人都参与制假,以达到鱼龙混杂混淆视线的效果!甚至极有可能,清江酒厂的制造出来的假酒,不是直接投入市场,而是分批散到这些小作坊里,从他们的渠道投入市场!”陈繁冷静的分析说,其实这些都是他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以果推因,自然手到擒来。

陈大龙完全惊呆了,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陈繁见他似乎有点相信了,进一步引导说:“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还没有得到证明,爸,其实证明起来也不难,只要你去朱旺山的作坊参观一下就清楚了。”

陈大龙虽然朱旺山是对头,但表面上的关系还不错,假酒作坊这事陈大龙本来就知道,朱旺山到现在还有意拉陈大龙跟他一起干呢,所以陈大龙如果想去参观,朱旺山一定不会拒绝。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如果朱旺山真的直接从酒厂进假酒然后卖到市场区,他肯定也不会对我说啊,你知道的,我和他关系其实不好!”陈大龙不解的看着儿子。

陈繁笑了笑说:“当然不能直接问,你只要去参观一下,询问一下朱旺山每个月的出货量,这个他应该不会瞒你,然后你再偷偷注意一下他们每天能收进多少废旧的酒瓶,两者一对比,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儿子,你真聪明!”陈大龙一拍大腿,他明白陈繁的意思,如果全部是自己生产,一瓶假酒肯定需要一个酒瓶,那么算出朱旺山每天能收到多少废旧的酒瓶,就可以算出他一个月的假酒生产量,再拿这个生产量与出货量一对比,如果相差不多,表示他只是纯粹从那个副厂长手里进商标,清江酒厂并没有参与造假,如果出货量远大于生产量,那么陈繁的猜测就不用怀疑了!

陈大龙对此十分重视,他当天就去了朱旺山的作坊里。

说是作坊,其实就是朱旺山在镇上租的两间老房子,位置很隐蔽,若不是陈大龙以前来过,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说来也巧,他到的时候,朱旺山正好在那儿,朱旺山看见他来,十分惊讶,故作亲密的说:“哎哟,大龙兄弟,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他倒不担心陈大龙去举报他,他们虽然看不对眼,但毕竟没撕破脸皮,如果陈大龙敢做小人举报他,能不能扳倒他不敢说,陈大龙在镇上名声扫地却是肯定的!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没点儿龌龊,谁会欢迎一个喜欢举报的人?

陈大龙说:“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要加入呢!”朱旺山笑说,“对了,陈繁中考考得怎么样?唉,我们家政生说他没考好,估计比一中择校线高不了多少,这小子可真不争气,少考一分就要多花他老子我五十块钱啊!”

他表面上是在埋怨儿子不争气,其实却是在炫耀,在笑话陈大龙,他知道以陈繁平时的成绩,想达到一中根本没戏,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我儿子进一中虽然要花钱,但是你儿子花钱也进不了一中!

陈大龙堵得慌,虽然这一个月来看到陈繁很努力,但还是不太相信他能达到一中择校线,毕竟底子在那里!

当然他嘴上肯定不愿意输给朱旺山:“你急什么啊!这么急着给我送钱啊!”

朱旺山心里冷笑,哼,死鸭子嘴硬,到时候看我怎么羞辱你!脸上却一脸笑容:“不急,不急,等半个月成绩就出来了,希望他们两个都能进一中。”

陈大龙不愿再谈论这个,低声问:“你干这个,赚钱不赚钱?”

朱旺山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一心想拉陈大龙下水,到时候就算倒霉也有人陪着,见他这么问,以为他心动了,便说:“嘿,当然,别看这里场地小,人手不多,可一个月的利润,比你那家厂子……少不了多少!我说大龙兄弟,我是跟你关系好才和你说这些的,有钱大家一起赚,财大家一起,别担心,老实跟你说吧,清江市干这个的,起码有几百家,出事也不会正好轮到咱们!”

陈大龙一惊,忙问:“你怎么知道有几百家在干这个?”

朱旺山神秘一笑:“这个你先别问,你要跟我一起干,我才能对你说。”

陈大龙暗暗心惊,又低声的问:“你搞出一瓶,能有多少利润?像这里这么多人手,一个月能搞出多少瓶?”

朱旺山看他吃惊的样子,以为他被自己话打动了,想继续引诱他下水,于是毫不隐瞒的说:“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搞出一瓶酒,我就能纯赚十块钱,上个月我搞出了这个数……”

他有些得意的比出了四根手指。

“四千瓶啊!”陈大龙惊呼!

此刻他甚至不用去估计朱旺山收的废旧酒瓶数,就可以肯定朱旺山的假酒不可能全是他自己造出来的!

要知道,清江大曲属于中高档白酒,消费量并不是太高,就算朱旺山把整个石河镇消费的清河大曲酒瓶全部回收,一个月也不可能收到四千只酒瓶!

所以,陈繁猜的应该真没错!清江酒厂自己在制造假的清江大曲!然后私下批给这些假酒制造作坊,从他们这里流入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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