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诈尸之谜(1)
不用说这是她家里死人了。

“你奶奶多大年纪?”我问。

“87岁了.”她抽抽嗒嗒地告诉我。

“87算是高寿了。你干嘛这么悲伤?”

“我奶奶她命太苦了。”姑娘依然哭泣着“我爸爸去世早妈妈单位工作忙家里做饭、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的事儿都累她一个人了。这么大的岁数一天福也没有享着。我上班以后答应攒钱给她买楼房住。可是没等待我把房子买来她老人家就先走了。我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她说对不住奶奶老人家累了一辈子最后竟死在棚户房里!”

“哦你妈妈这么孝敬婆婆老人家也算有福气了……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得打足精神。小霞香港人有句话:节哀顺变。你也别太悲伤了。”说完我按照当地风俗掏出二百元钱塞给她“给老人家买点儿烧纸吧!”

“总裁谢谢你的安慰。”她抬起脸用一双泪眼望着我“钱我就不要了。”

“这是丧礼。我对她老人家的一点儿意思。”我解释说

“不不要。”她固执地坚持着“嗯你家老母亲去世我都没随上礼呢!”

她这样一捣腾旧帐我也不好说啥了。

“丧事料理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作为兄长和领导的我关切地问了一句。

“不用麻烦你了。”姑娘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社区有丧事服务中心他们从人死到尸体火化一条龙服务。我叔叔借了2oo无钱一切都给他们办理了。”

“你叔叔?”

“是啊。爸爸去世后奶奶就住在叔叔家里了。”

“你叔叔家住哪儿?

“卧地沟!”

“卧地沟?……”听到这个地名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卧地沟是煤矿工人住宅区是著名的贫民窟。你想想老人家87岁大丧2oo元钱的丧费还要去借。他们那儿生活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了。

这一天时间我都沉浸在这件丧事的悲痛里。不知是因为同情老人家一生命运的悲苦还是叹息家住卧地沟季家经济的穷困。当市长时我知道那儿是全市最穷的地方。我曾经去访贫问苦;甚至做出一个规划要把那儿一片一片的小棚户房推倒盖成楼房让老百姓住进去。孔骥说这么大的事情得请示省政府才行。我卸职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吕强一天到晚想的是创造政绩干一些锦上添花的面子工程;棚户区改造的事儿恐怕早就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然而事情的展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凄惨第二天当我们再看见季小霞她脸上竟出现了令人不解的喜色。奇怪的是缠在她胳膊上的黑纱不见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奶奶又活过来了。”她欢快地向我们报着这个奇异的喜讯。

那神态绝对没有撒谎的意思。况且她没有必要向我们撒这种谎呀!

“活过来了?这……”我第一个摇起了头眼睛向她送去了一连串的问号。

“庾总你不相信是吧?”她眼睛瞪着我“如果你怀疑我的话可以到我家去看看呀!你们……敢去吗?”

也许是怕沾染丧气也许是有什么讲究几个同事在姑娘质问下一个个都像是瘪了的茄子拨郞鼓似地摇起了脑袋瓜子。

倒是我此时却产生了一股要去的冲动。我想看看这位老人家有何等洪福竟闯过了鬼门关躲避了阎王老爷的追索?另外卧地沟现在怎么样?群众生活还那么困难吗?这一桩一桩的心事和牵挂都动员我前去走一趟。

“我去。”

我的话一出口同事们不由地吃了一惊。

卧地沟的名字听上去很偏僻很乡下。但是它离市中心并不远。从南站乘公交车坐上十分钟的工夫到新屯公园下车。翻过公园的山就可以看到卧地沟的尊容了。

站在远处看卧地沟的房子一趟趟青砖瓦舍的还算有点儿模样。可是走到近处细心一瞧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一座座低矮的平房破烂不堪。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

很多墙壁倾斜了用木头顶着。破旧的门窗歪扭了用板条钉着。裂了缝的墙面上有的抹了麻麻裂裂的沙浆有的露出了粉裂的碎砖。陈旧的屋顶上有铺了油毡纸的有盖了石棉瓦的有压了铁皮的有苫了稻草的……这儿哪像是人住的房子倒像是难民营里临时栖身的避难所。

再瞅瞅脚下已经破损的道路泥泞不堪垃圾扔得遍地皆是。

路边是一条排放污水的明沟此时它恣意地流淌着黑色的污水向世人展示着这儿的脏乱和丑陋。

站立在路边的人们一个个衣衫破烂神情萎琐。看到我这个衣服光鲜的过客他们的眼里便放射出一副令人可怜的、呆滞的目光……

临街的一条小胡同口竖了一堆十分乍眼的用白纸扎成的花骨朵这是丧的标志。不用说小霞的叔叔家就在这儿。

“从这儿往里走。”季小霞说着带我进入了小胡同。说是胡同就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巷子宽度估计不足半米一个人往前走将就着还能通过若是对面来了人就得侧身让路了。多亏我的身体没有福如果政府部门那些个脑满肠肥的啤酒肚大胖子来了恐怕连胡同口也进不来。

“这么窄的路失了火消防车都进不来呀!”我一边走一边拍着两旁低矮的屋墙叹息着。

“其实这儿原来的胡同都挺宽的。都是这些棚厦子占了道。”季小霞解释说。

我们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出了嗡嗡营营的人声。

“到了。”她提醒我用手往前指了指。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用木棍架设的小院门。进了院子左面右边堆满了旧报纸、旧纸箱破瓶子废塑料袋子。一条拥挤的小空地上摆满了纸扎的花圈。此时一个剃了光头的小伙子正挥起铁锹朝这些花圈奋力地砸下去。刚才还支支楞楞、五颜六色的花圈架几下子就被拍得稀巴烂成了一堆垃圾。

是的人已经死而复生这些祭奠的纸品就失去了意义又不能像真正出丧那样搬到火葬场去烧只好这样处理了。

“大亮这是庾总裁。”季小霞喊住了小伙子介绍着我。随后又低声告诉我:“我的男朋友林大亮。”

“林大亮?”我定睛一看小伙子浓眉大眼直率中透出一股英气。

“季小霞你不是说大亮在外面给人跑长途运输吗?”我转身问。

“修车歇几天。”季小霞小声告诉我。

“庾总裁你好。”小伙子弯腰向鞠了个躬接着便朝屋里大喊:“阿姨庾总裁来了!”

“庾市长你好你好!”没听见阿姨的应答声倒是有一位中年妇女热情地打着招呼迎出门来。我一看原来是这儿的社区书记白雪。过去我在政府当市长这儿的再就业工作总是完不成任务我没少批评她。现在一想这也怪不得她。矿山封闭之后几万名下岗工人无业可就。这里的环境差投资商都不来办厂他们哪儿来的就业机会?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看见这位书记不由地觉出了几分尴尬。

“周大娘是我的小学老师。她现在有病我来看看……”到底是社区领导脑袋瓜儿转得飞快。话也说得恰当。一次死亡炸尸事件让她轻松地改说成有病了。

“那……你是来?”她眼睛盯着我露出了一点怀疑。

“我是季小霞的同事听说老人家有病来看看……”我支吾着。

“白阿姨庾总裁是来听我奶奶事情的。”季小霞看到白雪眼里的神色连忙解释。

“你专门来听老人家的事情?”白雪显然有些不大相信。

“是的。”我强调了一句又告诉了她我的新工作岗位“现在我不是市长了。我到重化公司了。”

“重化?”白雪再次显露了自己的机警“你成了大老板了今天你来得正好。人都在这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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