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风雪祭祖
中央机关这一次下派干部舆论界造得声势浩大连外国媒体都纷纷给予了报道。

“早来了我们欢迎;晚几天来……甚至不来也无所谓。”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态度。

这并非他们不欢迎下派干部而是在他们自己干部摆布的棋盘上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体系下派的干部即使是不赴任也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进行。

而我的情形却不同刚刚开了介绍信蓟原市所在的省委就催促我赶快上任。

我想这可能与我担任的职位有关。

一个城市的市长、政府一把手面对的都是实际问题的处理。经济的运行、工人的工资、城市的管理、社会的治安事无巨细大小……一个比一个紧急有多少文件在等待你签有多少事情在等待你处理有多少会议在等待你参加……一天无人在位问题就会堆积一片。

这可不像那些当副职作助手的一年不去也不会影响大局。

部长找我谈话之后我连欢送宴会都来不及参加立马夹起文件包在冰雪天中赴任了。



羽片似的雪花漂漂洒洒从阴沉低矮的天空不间断地纷纷落下微微朔风吹起雪片儿轻松且又广泛的散布开来。不消几天工夫蓟原大地就被埋在厚厚的雪被里。体外后天气有些晴朗了。蔚蓝的的天空上出现久违的太阳。在其惨淡光辉的照耀里人世间总算感到了那可怜的一丝光明和温暖。

然而没过几日狂飙四起寒流袭来接着大片的乌云又闪着热闹前来增援于是黑幕重重的天际下白絮又飞玉龙再降。只是在风儿狂躁的旋转里雪片儿还未落下便被撕裂得粉碎让人们失却了初冬观赏“白雪飞棉”的诗意。地上愈积愈深的雪层上早早便结起了硬硬的坚冰。人们的脚踏上去不再有初冬瑞雪莅临时那种柔软湿润的快感。凛冽的寒风无情地侵掠着他们那一贯保养的娇嫩的脸庞让人们却倍感了寒冬的戾厉和威严。

市民们见面便讲:啊好冷啊冬天真的来了!

老市长秦柏拿着铲雪的铁铲大摇大摆地走出政府办公大楼。铲子搭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出咔嚓咔嚓刺耳的巨响。

这响声向人们宣布:市长亲自参加除雪了。

秘书长打开仓库门机关干部们一拥而上抢先拿那些最轻便的的除雪器械。

临近退位的老市长都市抄起了家伙局、科级干部们也就不好意思躲在屋里闲聊了。

不过这老天爷也够可以的天天下、天天扫膀子累得都酸了。让这些个会办公室的白面书生们可怎么吃得消哇!

雪止了天空的云儿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冷艳的太阳俯向大地倾泻着毫无热感的光明。冰雪覆盖的地面又硬又滑顽强地抵抗着铁质器械对它们的碰撞。也许是在沉闷的办公室里待的时间长了来到这冰天雪地倒有一种格外的刺激机关干部们觉得血行加快神经敏感沉默了不一会儿一只只话匣子就打开了:

“咱们北方啊一到冬天就除雪太遭罪了!”

“是啊要是有一台除雪机就好了。听说外国人都市用那玩艺儿!”

“什么外国咱们省就有不少。前天我去省城人用除雪机自动除雪油门一开咔嚓咔嚓……又快又方便……”

“长白市也买了一台。”

“林海市也有说是外商送的。”

“咱们这么在的城市也应该买一台。”

“是啊要是有那玩艺儿就不遭这份洋罪了。”

“还想买除雪机?屁吧!”一个重重的男低音接过话碴满怀漏*点地了一句牢骚“下个月的工资还不知能不能开呢……”

什么?这放似一锤重炮狠狠砸在了人们心上。

真的?大家停止了手中的操作齐齐地看着他。

在大家的注视下说这放的干部却紧闭嘴唇恐惶地低下头去。

他看到了老市长那双严厉的眼睛。



一道冰河过了又是一道冰河。车轮子沾持的水不会儿结成了冰轧在冻得铮亮的雪道上滑得打晃。司机不时地下车敲打敲打竭力增加着行车的安全系数。

度是别想快了。这种道路不出事故就是万幸了。

秘书长暗自庆幸:多亏带来了这辆新进口的“沙漠风暴”大吉普若是乘那辆破“奥迪”不把他们扔在冰天雪地里才怪。

车子吼叫着扭摆着一步三滑地向前推进着。秘书长抓紧扶手正了正晃得歪斜了的墨镜不时透过反光镜偷偷打量着后座上刚刚接来的新市长。

新市长为什么让走这条乡间公路呢?这事让他着实纳闷:如果走省城至蓟原的高公路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市委、人大、政协五大班子正等着为新市长接风洗尘。这条乡间路虽然僻静些但是要绕过市界到长白市的公路走上一段。而且这路况也太差了。照这个度下去欢迎宴会就得改到晚上了。

是不是在京城的繁华圈里看什么都腻了要来这工工荒山野岭寻找刺激呢!

车子颠颠簸簸窗外的风景跳舞似地在眼前晃来晃去。连绵的风雪总算熬过去了。天空晴朗桔黄的太阳高高地挂在了天上从寒气密布的天际透出一片淡淡的光亮。在这不甚明显的光亮里闪出了路边纷纷乱乱的山水和远处白茫茫的大地。

突然空旷的田野里闪出一个黑点:一只小动物窜起来。它先朝汽车这边望一望有些惊恐似的随后便没命地狂奔起来。

啊秘书长突然产生了一丝灵感:要是带一支猎枪就好了。雪后初晴正是打山兔的好机会。车后座上的这位长身玉立、气宇昂藏的少壮派市长说不定也是一位狩猎高手呢!

“请停一下。”后座传来了指示。

“啊好好秘书长急忙从恍惚的梦幻中折回现实“小张停车。”

司机拉紧了制动闸车体照样依着惯性向前滑出一段。

“庾市长你……”秘书长迷惑不解地扭过头去。

“你们稍等我上山去一下。”

“上山?”

秘书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市长已经下车大踏步奔山坡而去了。

“这位市长上山干什么?拉屎?撒尿?跑那么远?”

“什么拉屎、撒尿?这是什么山你知道吗?”司机接了话问他。

“什么山?”

“庾家岭。”

“庾家岭?”

“庾家岭也叫庾家陵。”司机告诉他“山上有一片陵地那就是庾家的老祖坟。”

“庾家?噢……知道知道。后金那位名相。”秘书长恍然大悟了“看来新来的这位市长身世不凡哪!”

“怎么样?服了吧!”司机伸着懒腰不忘数落自己的这位上司“人家这叫衣锦还乡先祭祖先;哪像你们有些人当个破局级干部连亲爹都不认了。”

“放屁放屁!”秘书长回击着自己这位部下随口溜出了一句疑问:“我说小张这么年轻的市长能够顶得起蓟原这片天吗?”

车老板未理会他他问话的时候人家转过身子朝着庾家岭张望起来。

这小子望什么呢?他咕哝着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假装朝山上看去。

山上确实没有什么。苍穹下淡淡的一闪日光把山坡上的积雪和树木暴露得一览无遗。山间有一条窄窄的石阶小路。阶梯石块已经被破坏得难以登攀。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块竖碑孤零零地露在一片落了叶子的树稍之间。山风乍起风雪弥漫。那位正在艰难攀登的市长大人被裹在风雪苍茫中适才偌大的身材此时此刻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唉唉在这一望皆白的在地和长空中这座孤山显得多么荒疏多么凄凉多么寂寞呀!

没意思没意思!秘书长搓着手摇着头嘴里冻得嘶嘶哈哈地缩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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